年汀大陆·多罗城·沉冥宫
罗刹像是说戏般诉说着这十七万年前的故事,时而淡然得像事不关己,时而又怪异地狂笑不止。笑多了,其余人也不拿他这疯癫样当回事了,完完全全地被故事吸引了去,这可和一直以来记载的大相径庭!
别说背后那些弯弯绕压根就是史书上没有的,连明面上的种种也都和流传十数万载的版本天差地别。
罗刹说完的时候,其余人还在各自消化中,各有各的掂量。夙川的表情最沉,如果璃凰就是凰元君……
银翮内心轰动,鬼灵的身份宛如绞缠在她心口的一个梦魇,如今终于不用再自我否定了……可一想到凰元君,她又一阵阵地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去看夙川脸上的表情。
焰白与凰元君没什么交情,听得这些,心里还是冷静的。但凰元君是天界尊了数万年的大神仙,别说天界,放在三界都是无量之神,若罗刹所言属实,那这位无量神年少时,可真是让人无法直视。
众人里头最激动的,竟是焰白边上的蛮它,她眼中的震撼无法抑制,化了狼形往殿外一蹿,仰着脖子对着天空长嗥一声。
焰白被她吓了一跳,目光关切,心中不解。
南枭眉头微皱:“按说彼时三界已经乱成那样,璃凰那般野心……”他悄悄瞥了罗刹一眼,“之后为何反而没了作为?”
这也是其余人不明白的,罗刹以血元相救,璃凰保命不成问题,他大闹三界,搅了个天翻又地覆,难对付的罗刹都帮他对付完了,他自己也不是没本事,怎会就那么罢休了呢?
罗刹了然:“他害怕。”
他从小胆子就不大,受了惊吓要嗷嗷哭的人,招惹了天罚,怎会不怕?
“那……”焰白忽然发声,“若你找到他,要怎么办?”
罗刹看他一眼,眼中有些失意:“不怎么办。”随即他看出焰白心中的不安,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若是担心三界安危,别操心我,操心你们嘴里那把恐生去。”随即他扫视众人一圈,暗暗在心中捋了捋。
银翮正若有所思——这是同类。
南枭也在出神——这是同类的兄长。
夙川面色凝重,脑门上甚至沁出汗来——这是个傻子。
焰白被罗刹刚才那话堵得愣在原地——这是傻子的兄长。
蛮它踱着步从门外进来——这是傻兄长的小狼崽。
他斜着一躺,懒洋洋地支着脑袋:“换你们与我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纵观全局,魔界从头到尾就是糟乱一团、无比涣散,想要重振旗鼓,绝非朝夕之事。天界一众上神,忌惮鬼灵,人人自危。殊不知他们指望的天帝自己也是心如火燎,前朝不宁,天后又昏迷不醒,饶是他数万年道行,可面对罗刹、凰元君、恐生……他能奈何啊?
鬼灵之传,三界根深蒂固,银翮回过神来,方觉这哪是说澄清就能澄清得了的?好在如今至少自己心安,即便要与三界对峙,心也不虚。
再看凰元君,无论他究竟出于怎样的心态,他动了恐生的念头已经昭然若揭,银翮虽然还没想明白凰元君为何执迷不悟,她觉得自己认识的那个凰元君并非狼子野心、六亲不认之辈,不至于闹得你死我活。可他为此已经伤了夙川……银翮想起夙川暴走嗜血的模样,心里又有些动摇。比起旁的,眼下她最关心这个。
想到这里,银翮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能稳住夙川体内的血气?”
夙川最初是被罗刹之气所伤,毒侵入体,银翮的鬼灵之血有了万灵珠的加持,便得以化解夙川所中的罗刹之毒。而银翮的鬼灵之血可以说是种在了夙川的血液里,一直以来靠着万灵珠的镇压才霸道不起来,如今万灵珠不在,鬼灵之血就开始寻求生长。银翮的血液再度入体,虽然暂且抑制住了夙川体内的躁动,可有了这一顿,就也会再有饥饿的时候。
罗刹听得银翮发问,又打量了夙川一眼,见他满脸抑郁,脸色难看得很。罗刹支着脑袋思忖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认真地回答道:“你喂他啊。”
夙川猛地抬眼,这算什么?自己是人不是兽,难道要靠吸噬银翮的血气才能苟活?罗刹这个“喂”字深深刺痛了他,这要他如何自处?如何面对银翮?若真如此,他又会变成什么?
他紧紧攥着拳头,又垂眸不语,可他的震动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堂堂天界月神,最是清高自傲,要他这般不伦不类,他羞耻。夙川蓦地起身,仓皇走了出去。银翮本要跟着他,却被焰白拦了下来:“不如让他静静。”
殿内气氛再度尴尬起来。
银翮想到,先前南枭也炼化了罗刹之气,罗刹轻而易举就又收了回来,瞬间眼前一亮:“我不能收回我的血气吗?”
罗刹明白银翮的意思,淡淡道:“本质上不一样。”他瞥了一眼南枭,“这小子炼化的是我的气息而已,与他本身并不相融。你是将血气直接注入那傻……那谁的心脉里的,他发狂嗜血,可见已经与那血气相融,你怎么收回?抽干他的血吗?”
银翮沮丧。
“不必犯愁。”罗刹重新坐了起来,“找回万灵珠不就得了?”
谁不想找回万灵珠?愁就愁在不知凰元君身在何处啊。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
可又上哪儿找去?他到底十数万年道行,寻他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要炼恐生,真再见面时不知会是什么局面。
怎么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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