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榕曾想过欢庆原因。
或是秦筝生诞,或是太后大寿,可无论是大寿或是生诞都大约不会欢庆成这个样子,新君登基,国库大空,不可如此大肆挥霍,免得民间非议。若是秦筝大婚的话……自也是不可能的。帝君刚去不过六月而已,三年孝期未过,这秦筝大约也不会冒着不顾孝义廉耻这一骂名贸然娶妻。
靖榕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却没想过这一种。
——这秦筝,竟然御驾亲征,收复了边关五城!
这是靖榕没想到的事情。秦筝这人,实在是做了太多出乎人意料的事情了。从未见过哪个新君初初登基上位,就拿自己的性命去驳一个战役的胜利的。人越是站在了权利顶峰,便越是害怕,越是害怕,便越是惜命,一个惜命的君主自然是不会去御驾亲征的。
可秦萧却做了。
非但做了,他还做成功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若秦筝上位之前是如秦萧那样的人,可他上位之后却变成了另一个人,那必然是会让人起疑的,可他上位之前便是那样的人,倒反而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秦筝,乃是有一个大智慧的人。
如今大赤的朝堂,看似欣欣向荣,实则却是一潭死水,而这一滩死水便是注入如秦萧这一汪清泉是毫无用处的,可秦筝,却仿佛一桶被烧的热乎乎的,泛着高温的油一样,“呲啦”一下倒入了那一滩死水之中,搅得那一滩死水不得安宁。
大赤朝堂之臣需要像秦萧这样的人,因为他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可秦筝那样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却又聪明的让人觉得可怕,城府又深不可测,这样的人一出手,便是朝中的老狐狸也招架不住。
就如同这一次御驾亲征一样,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没人想过他会提出这个提议——从没一个人想过。
大赤的君主,也少有几人真的带兵打仗过——如今大赤之中血脉唯有他与秦萧二人,秦萧如今眼盲,这大赤自然是秦筝掌中之物,可他竟是不顾自己安危上阵杀敌——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才鼓舞了士气,将郝连城钰打回沙漠去。
这桥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半醉半醒的混话,便是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远处水面上突然蹿起来一条银色的鲤鱼,在黑夜之中,那闪烁的鳞片散发出耀眼的光。
靖榕也不迟疑,便是微微深吸了一口后,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她拉着秦萧在水下仿佛一条游鱼一样,今夜无星无月,两人身上又穿着黑衣,便是在水中游着,外人便是看向水里也是看不到的。又经过另一个桥下,靖榕便如法炮制,又慢慢探出头去,在水面上换气……
如此几次之后,便来到了护城河接近大赤皇宫外围的一堵城墙之前,看看左右无人,她便轻轻钻出水面,爬上岸,又慢慢伸手将秦萧拉了上来。
两人游的时间这样久,靖榕尚还有些力气,可秦萧却是全身软绵绵的,半分力气也没有了。他精疲力尽地爬上了岸,微微喘息了几下,眼上蒙着的灰色布条已经浸满了水渍,因而变成了灰黑色。
“可要休息一会儿?”靖榕这般体贴问道。
“无甚时间了,先是逃出去才是紧要的。”秦萧这般回答道。
靖榕点了点头后,也不迟疑,将绳子绑在秦萧的腰部上后,便是一下子跃上了墙头。这皇城的墙头可不是如此好待的,四处皆有人巡逻,不可呆多久,靖榕看左右无人,便是一跃下了墙头。
如今靖榕在宫外,而秦萧却在宫里,连接着他们的,乃是系在秦萧腰上,握在靖榕手中的一根绳。
靖榕连拉绳子轻轻三下,便是如层说过那样,乃是个暗号。秦萧明白靖榕要将自己拉出去了,便是手握绳子,不发一语,感受着腰上绳子的力度。
这绳子无论是多粗,系在腰上总是极难受的,秦萧虽是清瘦,可终究是一个八尺男儿,全身力量都维系在腰部那根绳子上,自然是算不上好受的,更何况秦萧如今虚弱的很,可他却偏偏是不发一语。
待到到了墙头之上,秦萧便是好不害怕地往下一跃。
——下面靖榕一接……
这一接,便是两人都到了宫外,从此天高海阔,山长水远。
可……
两人的心情都不算轻松。
一来两人身上并未带着多少盘缠。这银票入了水边不能用了,若是多带了什么金子银锭的,游泳的时候可是累赘之极,靖榕带了些散碎金叶子,虽是贵重,可省吃俭用也不过只能用够三年。
三年之中还要受着秦筝的追捕……想来这日子,必然是不好过之极了。
只是不好过虽不好过,但终究有了一样在这宫里无论如何都没有的东西——自由。出了宫闱,这锦衣玉食、绫罗绸缎皆成了过往云烟,可靖榕却并不后悔……
秦筝在这宫里想来大约也已经知道两人从院子里面逃离的消息了。
靖榕自然不敢怠慢,便是扶着秦萧,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离开皇宫,两人趁着夜色,又穿着黑色,自然是不怎么显眼的。
只是如今两人狼狈不堪,又浑身水渍,若是无知平民见了两人这幅模样,便是可能遇到了水鬼。
靖榕与秦萧出了皇宫,自然该是有一个要去的地方的。
这个地方不能被秦筝猜到,自然也不能太容易被找到,最好地方离这里不远,又最好能有两人的容身之所。这样兜兜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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