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靖榕,竟是文音豁达许多。
靖榕默然,看着那白色长龙消失在朱雀门外——天气炎热,可心中悲凉之感不减。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非但萧郎是路人,连这皇宫之外一花一树、一草一木皆是只能活在记忆里的影像,若是再想去看一看宫外风景,非庶不能,非死不能!
如今这欧阳素问倒是应了那一句:非死不能。
她是如何死的,被谁杀死的,死的原因是为何……这些林林总总的问题,随着她的尸身离开了这个皇宫,是随风消散了。
欧阳素问一向自负美貌,而那对后位的希翼还未实现一点,便是陨落了。
她心中空有满腹心机,只是还未用上一点,这人的尸身便已经冷下来了。想来,这就是命吧,所谓的人生倒不会看你是否美貌,就给予你一帆风顺。该是凶险,依旧凶险,该是死去,依旧死去,不留一丝情面。
她本一心向后位,却没想到连那凤冠都没摸上一点,便成了一具尸体,因是尚未承欢,死后连入皇陵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运往欧阳家祖坟,倒是讽刺。
靖榕回到临夏阁后,与文音分别,将自已一个人关在卧房之中,想来想去,却是越想越乱,到最后,却是千缕敲了敲门。
“主子,韩贵人来访。”千缕在外面恭顺说道。
她怎么回来?莫不是……
靖榕愣住。
千缕见靖榕并未回话,便是再轻声喊了两句。门“吱呀”一声开了,千缕面色担忧地看着靖榕,看靖榕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千缕却是更担忧了。
物伤其类——欧阳素问与靖榕同是贵人,欧阳素问死了,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该伤心一阵,可靖榕脸上却无多少悲伤表情,倒反而像是不知道欧阳素问之死一样……
“主子……”千缕欲言又止,她想安慰靖榕,却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还未等千缕开口,靖榕便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韩贵人既然来了,那我便先去见见她吧。”
说罢也不理千缕,就往前走去。
韩星柯往日里都是最安静的人,无他,只是因为她志不在此,亦不醉心权势,所以风平浪静的很,往日里也不见她与诸位妃子、贵人来往,今日见她来,倒是出了靖榕意料之外。
韩星柯也不含糊,看了看左右四周没什么人后,她便说出自己来意:“靖榕,你曾与我说过,你本志不在此,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若有机会可以出离这皇宫,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却是惹得靖榕错愕不已。
“你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靖榕问道,“莫不是因为这欧阳素问之死让你生了些什么奇特想法……”
靖榕一向是知道韩星柯之愿的,韩星柯本是江湖儿女,野性十足,却又桀骜不驯,只是人生的心地善良,虽算不上一个大好人,但也决计算不上一个坏人。
她入了宫中,心心念念的,却是出宫一事,帝君久病,无法临幸后宫,待是这些贵人三十岁还是完璧之身,便是会得一些盘缠任其出宫;而若是陛下身死……这些贵人或是被送出宫去,或是被送到感恩寺……感恩寺不如宫中戒备森严,那时凭着韩星柯本事,想要离开,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两样可以逃出宫的条件,都需要一个字:等!
可如今看来,这韩星柯,却是等不得了。
“你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宫?”韩星柯见靖榕此番模样,也大约明白了对方心计,本以为对方与自己一样,不留恋宫廷生活,更想要自由,却没想到自己将此话说出后,却惹的靖榕如此反应,她又是失望又是悲伤,“原来你说过不想留在宫廷的话,不过是骗我的。”
她语气中唯有遗憾、无奈,却无愤愤之情。
“星柯,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只是此时若是你离开这宫中,别人会怎么想?”靖榕此时声音严厉起来,只是她声音在是严厉,在韩星柯耳朵里,也是听不进去了。
“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若是无法离开皇宫,获得自由,倒是和死差不多了。”韩星柯说上这样一句。
靖榕听完此番她的话,知道她心意已定,是怎么也劝不动了,只是不知为何,她还是想要劝上韩星柯一劝:“如今欧阳素问才死,你却无声无息消失在宫中了,别人会怎么想?哪怕花遥验出结果,欧阳素问乃是失足落水,可在欧阳仁眼里,你离开皇宫却不过是畏罪潜逃而已……江湖远大,且有你容身之所,只是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欧阳仁所派出的凶手追杀,你,便是这样也要离开皇宫吗?”
韩星柯摇摇头道:“你当我没想过吗?如今欧阳素问身死,一贺身上所中毒物又与帝君相同,帝君病危……正是宫中人心惶惶之极,此时虽是戒备森严,却比普通之时松懈许多,加之欧阳素问乃是落水而死,宫中会请法师除灵,我便是可以混在那法师之中出宫——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何才能等到?”
——靖榕知道,她并非再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而是等不住了。
欧阳素问之死,竟是意外地坚定了她离开皇宫的信心。
“你试过几次离开皇宫?”此时,靖榕已经冷静下来,脸上再无一丝波动,只是淡淡问道。
韩星柯见靖榕这样,也是知道她决定不再劝自己,便是说道:“三次,一次是想乘夜离开皇宫,一次是想混到采购队伍里,还有一次是想借着御膳房运送泔水……只是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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