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便不多作累赘了……”欧阳仁吃完半片西瓜后,对陆廉贞说,“今日里叨扰陆阁主,不过是为了小女……”
那欧阳仁说完后,便是一阵叹息。欧阳仁大约四十多岁,生的亦是俊朗,面有美髯,眼有笑纹,一看便是一副慈祥长者的姿态,因为长年浸淫于医药中,所以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哦……”陆廉贞低低回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一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仁略有些尴尬,他将那吃剩下的半片西瓜丢进旁边的杂桶中,用手巾擦拭一下手上的水渍,这才把话接了下去:“小女两年前同陆阁主的女儿一起入宫,我教女无方,劝不动女儿,她一心向往宫中生活,便瞒着我们入了宫。两年已过,前些日子听安总管说,小女竟……竟是安然无恙……”
他话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
“这不是很好吗?恭喜欧阳院正将成皇亲国戚。”陆廉贞假装不知道欧阳仁的所言所语,又拿起一块西瓜。
“这……哎……陆阁主,陛下两年之前得了一场大病,太医院束手无策,我等医术不精,无法缓解陛下病痛,便只好将一位民间神医请来,可那神医不肯入宫,只留下一句药方,说是要医治此病,需女童之血每日洗浴。陛下已十几年未选秀女了,两年之前突然选秀,我等皆是人心惶惶,我本想像其他大臣那样买一童女代替小女,可哪知……”可哪知那欧阳素问竟兀自进宫。
欧阳素问暌违后位,可那万盛之尊十几年前就不再选秀,此次选秀虽九死一生,可一朝得活,就有面圣的机会。若是架前得宠,便是荣华富贵不断。
“素问小姐志向远大,那是好事。”陆廉贞又轻轻巧巧地说出这样一句。
“我这当父亲的,不求女儿荣华富贵,只求她安稳过日,能在那深宫之中活下去……”欧阳仁又说。
“我相信,以素问小姐的聪明才智,必是不成问题。”陆廉贞拿起第二块瓜,一口咬了下去。
“可那深宫之中步步为营,柔妃、丽妃、宸妃三妃已在宫中十几年,其根基之稳,不是我那初入宫的女儿可以撼动的,只怕三妃之中有人一动指头,我那可怜单纯的素问就变成了一缕孤魂了。”说罢,竟是擦了擦眼泪。
这欧阳素问不但不可怜,也并不单纯。她若是可怜,便早就死在皇家猎场里了,她若是单纯,怎么会有这野心争夺后位?欧阳仁把欧阳素问形容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那陆廉贞也就当做不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欧阳院正想要我如何?我虽是鸠阁阁主,可也没有得到能在后宫行走的允许。男人一入后宫,除非帝君,别人不过一个死字?难道欧阳大人想……”他把这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下去了。
欧阳仁连连摆手,辩解道:“陆阁主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我知道陆阁主的女儿亦是安然无恙,陆阁主教出来的女儿必是得了阁主的精髓,若是能与小女成为好友,必是日后有益。”
一个欧阳素问,一个欧阳仁。一个女,一个父。一个白天拉拢陆廉贞的女儿,一个晚上拉拢陆靖榕的父亲。一个以登上后位后的荣华富贵为诱,一个装低伏小求陆廉贞保护。倒真真是一对“好父女”。
陆廉贞哈哈大笑,说道:“欧阳院正说的极对。听说院正前些日子研究出一味丹药可以解百毒,可否让陆某参详参详?”
欧阳仁一愣,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我带着避毒丹的。”
他虽是不愿意,但面上却不显,小心翼翼地将装着避毒丹的瓷瓶拿出,递到陆廉贞手里。
“陆阁主既是喜欢这枚丹药,便参详个一年半载又何妨?”他将那瓷瓶交到陆廉贞手里——这参详丹药哪有参详一年半载的,说是参详,不过是将这丹药送给陆廉贞的借口而已。
“岂敢岂敢。”虽是这样说着,但陆廉贞却并未推辞,而是将那丹药接过,放进袖中。
欧阳仁一面心中暗骂,可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天色暗了。我也该告辞了。”欧阳仁与陆廉贞告辞后,便慢悠悠地走出了陆府。
陆廉贞打开瓷瓶,嗅了嗅那丹丸的味道后,这样说道:“哼,花了皇宫万两雪花白银做出的东西,也不过尔尔……”
另一面,欧阳素问走出陆府后,迅速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外,他的一位徒弟正在等他。
见他出来,那徒弟立刻把他扶进了马车里。
欧阳仁钻进马车后,立刻替自己把了把脉,竟发现自己的脉象并无异常,他却不信,有让徒弟为自己把了把脉,可徒弟亦说他的脉象正常,并无中毒迹象。
可他却越想越不对,就拿出怀中另一颗避毒丹吞了下去。
“师傅……这万两白银的避毒丹,您无病无灾的,怎么就吃了?”那徒弟平素极得欧阳仁喜爱,顾敢于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不知道,我刚刚在陆廉贞的院子里,吃了半块西瓜。”欧阳仁回答。
“这西瓜有什么可怕的……”徒弟喃喃自语道。
欧阳仁抿了抿犹带西瓜甜味的嘴,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陆廉贞家的西瓜,岂是这么好吃的。”
……
“哼,这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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