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王所居的都城,在大河以南千里之处,名曰河洛。河洛地处平原,四周皆是良田沃野,条条大路自城中延出,辐射向四面八方。河洛城并没有城墙,城中心是一座座北朝南的高大祭坛,坛顶有一座正大的神殿。坛下寥寥几处官署,杂处于民宅街市之间,无论人王还是官员,皆是与百姓混居、劳作在一处,但使民有所急、民有所需,从人王至官员便要号召人力,解民之所急、配民之所需,如同民之仆从一般,而民以日常食膳奉之,以钦敬之心慕之,并无唯命是从之役,也无膝行跪拜之礼。人王和官员欲使民力时,必须以己之德行召之,只有如昆仑、东海中为神称圣者,方可以神旨号令。百余年来,神令愈加频繁,或开山挖石,或垒台筑坛,而神灵予民之利愈少,中原民众崇拜神灵的虔诚之心便越来越淡泊了,而人王却德昭天下,威望日盛。
河洛城中心祭坛顶端的神殿,乃是供奉东海大神东皇太一的地方,也是人王起居的住所,此时,神殿东侧一间阴暗的偏殿中,人王舜帝正展开一幅画轴,入神的观看。那画轴以长三尺、径一寸、闪动着五色流光的圆柱形晶体为轴,以赤、黄、绿、蓝、紫五色金线织就画布,大概因为年代久远,画布上的五色条纹色彩黯淡,画布背面所绘的山川地理、渔耕游猎等场景也已经模糊不清。画布正面正显示着一幅奇妙的图景,那图景仿佛是自天空中开的一个口子,透过缥缈的云雾俯瞰着千重峰峦,与伏羲的人书相类似,平图之中乃是立体的世界,只是人书之境里栖息着万千生灵,但这幅图画中却无飞禽走兽,只有一片片的山河缭绕、丘原起伏。现在那图中的视野正急速向东方移去,越过片片青山桃林,越过一条宽广大河,向东平移数千里之后,影像罩定一座平顶大山,那山顶平如刀削,面积广阔,中线处还裂开一道深深的山缝,正是少昊曾去过的不周山,这时,图像却渐渐朦胧,最终模糊一片。
舜卷起画轴,微微叹气。轻轻的脚步声在舜耳边响起,一个轻灵飘渺的悦耳女声随之飘入耳廓,“长生,有什么发现吗?”
舜回头看处,正是女英,便说道:“这山河社稷图可透视中原万里的山川河流,可惜界限止于不周山,伏羲想从那里得到什么,无法得知啊……”
女英手中正端着一尊茶水,她将茶水递与舜,轻声道:“不周山正是当年女娲大神殒命之处,而这山河社稷图也是女娲所传之宝,想是宝物有灵,不忍睹故主离世之地。”
舜将图放到身边案上,接茶饮尽,微笑道:“好香的茶,世间只有你能够煮出如此香茶。”女英接过茶尊,神色带喜,只听舜续道:“爱妻有所不知,这段公案也是历代人王口口相传,当日女娲之死并非如传说中的疲累过度,却是另有他由……”
女英见舜言语吞吐,忙说道:“若是人王隐秘,夫君就不必说了……”
舜洒然一笑,微叹道:“无妨……前代人王敬神灵之功德,这才隐去事实,编造出假话来夸赞女娲,可如今……诸神的号令越来越乖张暴戾,民怨日深那……民以性命托我,我必不能帮助这些大神去盘剥人民,这段密辛迟早曝露,说之无妨。”
女英闻言再抑制不住好奇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舜,倾听着。
舜略略想了想,低声说道:“女娲并非补天而死,实为共工所杀!”
“啊!”女英惊呼出声,急忙掩口,眼睛睁的老大。
舜沉声续道:“天从来就没有塌过,不周山也不是共工撞倒的,至于我们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其实还只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当年几位大神编订天、地、人三书,其中东皇太一编天书,女娲编地书,而伏羲编人书,但女娲书未编成便于不周山身死,未完成的地书被当时在场的人王颛顼拣了,众神却以为地书已毁于共工之手,只好由西王母重新编订地书,于是这半截地书就在历代人王手中秘密流传,也就是我们手中这幅山河社稷图。”
“那究竟共工是如何杀得女娲的?难道这世间还有人可以胜过大神吗?”
“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尧王将这事告诉我时,也语焉不详,只是一件事却务必记得,大神们在找寻一件东西,他们为我们做的一切、利用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这件东西,而若被大神得了这件东西,我们的世界就会被抛弃、毁灭……这次伏羲派徒弟去不周山,定有蹊跷,我让象与他们同行便是为此。”舜说完,又低头思索起来。
“长生……”女英神色中带着重重的忧虑,“你想要反抗神灵吗?那少昊和陆压我却觉得都是好人……”
“你放心,”舜轻笑道:“我自有分寸,少昊和陆压确实是很良善的人,我是真心希望象能够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象的家也在河洛城中,只有三间小屋,位于祭坛东侧百余丈的地方,很不起眼。三间小屋后面,还有十丈见方的庭院,庭院中种着一些果树,粗看之下,与寻常枣树梨树也没什么差异,但在庭院地下,却是别有洞天。这庭院地下两丈左右,是一间与庭院面积相仿的地下室,而此时,少昊与陆压正在这地下室里,被一堆光怪陆离的东西深深的吸引。
陆压手捧着一个怪异的葫芦,这葫芦外观甚不起眼,与寻常葫芦并无二致,但将它拿在手中来回晃动举放时,轻如无物,但只要持着它静止不动,就会有一股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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