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来得格外突然,临安城的大雪纷飞起来,大有严寒之势,往年的初冬雪是不会这么大的。
皇城一夜白雪皑皑。
清早的阳光完全是摆设,看着暖洋洋的,可落在身上,那就真只是一道没有温度的光罢了。
水笼烟一袭红衣,此刻正立在东宫大殿前,莫等闲安排她密切保护皇帝的安危。
目光所及,都是白雪,都是静谧。
她摆了一个小方桌,一壶凉酒未曾温过,此刻入喉皆是冰冷,可她早就习惯了这冰冷,她不喜欢喝温酒。
“师妹。”
忽的传来一声沉稳,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水笼烟着实一惊,手里的酒杯也停住了,一脸茫然看着那披着厚厚的黑色龙纹披风而来的人。
健步而来的人,脸上并无一分悲伤,昨日婚祭,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在他身后,还跟着心腹东仓。
水笼烟愣神的功夫,莫思量走来夺了她手里的酒,一口饮下后笑道:“还是这么喜欢喝凉酒,真是不愿改一下?凉酒伤胃。”
水笼烟瞳孔微微放大,那人却丝毫不在意。
转身从东仓手里拿过一件满是彼岸花的红色披风,面料极好,丝滑,触手生温。
只见那披风往头上一飞,好似昨日的红盖头。
“这料子是上月新进贡的,尚服局的人绣了一月才做好了这么一件。样式也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薄厚适宜,不会显得臃肿的。”
莫思量为她整理了一下,那温柔笑着的脸依旧是邪气的妆容,一眼看去那就是个大反派。
可这大反派公然在众人眼前宠妻无度。
莫思量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发愣,半个字也不说,不由得笑道:“天冷了,也不知道加点衣服。我知你不喜暖,但也不要太虐待自己。我心疼。”
说完这话他便走了,走……了!
水笼烟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了回廊拐角。
她不由得皱眉头,扯下来披风瞧了瞧,是真的没有做梦。
她忽的觉得有几道目光悄悄瞥向她,她不由得看去,都是她手底下的人。
此刻正一脸带笑看着她,仿佛是在说,水上将好生幸福啊。
她微微蹙眉,盯着手里的披风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神机子。”
她轻声唤。
神机子走来,她随手将披风递过去,说道:“这料子不错,你若不弃,便拿回去送夫人吧,也算是我借花献佛了。”
神机子一愣:“主上……这……”
“他的东西,我不能收。这绣工极好,丢了怪可惜的。我记得你夫人最是喜欢彼岸花,不若送她吧。”
神机子抿唇,沉默后道:“若是让平东王知道了,属下怕吃不了兜着走。”
“也是,那,留给疾如风吧。他不是最喜欢逛窑子么?只说是我赐的,让他只管拿去送相好的便是。”
神机子还觉得不妥,水笼烟又补充道:“出了事,有我兜着。”
神机子这才点点头,同意了。
水笼烟再坐下喝酒,已经没了先前的心情,那酒也有些塞牙。
她总觉得心里硌得慌。
好容易熬到了正午,该用饭了。
她还没起身,那阴魂不散的人又提着食盒来了。
这一次,还自带了一个凳子,一个酒杯。
“来,咱们的禁军统领辛苦了,我特来慰问一下。”
莫思量为她倒上酒,将饭菜都一一摆出来,全是水笼烟爱吃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水笼烟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有些焦灼。
“怎的?这是不安了一个早上?我送你的披风,不喜欢?怎么不见你穿?收起来了还是丢了?”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愠怒丝毫也无,根本不像是在生气。
前世见他生气千百种模样,或雷霆大怒,或寒冰万丈,或阴阳怪气,可就没有这样的温柔。
温柔又平和,好像什么坏事都没发生一样。
“送给花魁娘子了。”
水笼烟也是毫不避讳,一脸平淡。
她倒要看看,这样还能喜怒不形于色?
对面的人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盯着那道白玉碗糕的眼睛也眯了眯,危险的气息晕染在眼眸里,有些骇人。
水笼烟这才满意的微笑:“往后,还是别送了。我不缺这么点东西,再者,我怎敢接受敌对的东西?”
那人又恢复了淡然温和的神情,将白玉碗糕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笑道:“敌对又如何?谁规定了我不能喜欢敌对的女将军么?我心悦你,难道不可以献殷勤么?”
“你这是何必呢?婚祭已经是结束我们关系的证明了,师兄,你勿要再作他念。”
水笼烟始终紧蹙眉头,没有一丝笑容。
对面的人看着眼里都落了伤心,可他还是笑着,催促道:“快尝尝,我亲手做的。”
水笼烟不由得一愣,险些就伸手去夹起一块碗糕了。
那拇指大的白玉糕点上镶嵌了红豆,还铺上了她最喜欢的松粉,真是大雪纷飞一点红,看起来便很是诱人。
水笼烟对红色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抵抗力。
她其实也是个小馋猫,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这个邪气男人亲手做的,她心里不开心是假的。
可她就是不肯吃。
“要我喂你?像以前一样?也行。那这次要不要坐我腿上,或者怀里?”
“你!”
莫思量怎么活像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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