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笼烟心里百感交集,很多事情全都冲入脑海,一瞬间要炸开一般。
她扶额,快要屏住呼吸了,心口压抑得厉害。
水伯见状,叹了口气:“诶!我本该将这个秘密守住一辈子的,但是你现在不在将军膝下,无人护着你。就凭着你这股子蛮劲去闯荡,水伯这心里头,咳!难过呀!”
水伯语重心长,不忍再说下去。
水伯就像是自己的爹一样,其实比亲爹还亲。
水笼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水伯,你的话我记下了。不过今日的话,你不要对爹提起。就当做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好吗?”
水伯着急的追问:“哎呀,烟烟,你这是什么话?水伯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迷途知返啊!那莫等闲绝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简直随了皇帝的性子,一个德行啊!”
“水伯,我知道,你容我想想,好吗?”
水笼烟迫不及待想好好捋一捋其间的利害关系。
“好,那我就先回去给将军复命了。烟烟啊,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你擅自从水家族谱除名,这件事对将军打击很大。你一定不要怨恨将军现在对你的冷淡,他也是需要时间接受你的叛逆。”
水笼烟闻言眼眶一红,点头答应,随后将水伯送出了云深楼。
回来后,她开始心神不宁,捏着茶盏递到嘴边又觉得很是厌烦,最后一滴水没喝,只觉得心中烦躁异常。
雁飞霜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烟烟?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心神不宁。”
“飞霜,我好像……做错了事。”
只一瞬间,水笼烟眼眶的泪噼里啪啦落下来。
一向坚强的她,此刻选择展示自己所有的软弱,她眼里满是后悔,眼皮子不停地眨动,心烦意乱。
“怎么了?”
雁飞霜握住她颤抖的手,能够感受到水笼烟内心的崩溃。
水笼烟摇摇头:“说来话长,我现在心很乱,我静一静。”
言罢,水笼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美人榻上,翻身哭泣,肩头轻轻耸动,背影让人看着心疼。
雁飞霜无力安慰,只得悄悄退出去。
美人榻上的人眼里没了向来的狠厉与精明的光,此刻只是个脆弱得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水笼烟思来想去,都是前世今生莫等闲与她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君臣情分。
天家无情,我曾以真心陪你,你也曾待我以真心么?
她回忆着自己前世失去爹后,水家开始天塌地陷般步入倾颓,莫等闲是将她藏在了平西王府,养在身边做了个杀手。
整整六年,水笼烟为他平定天下,杀伐决断。
最后两个人的裂缝却是从那一纸悔婚书开始的。
前世,莫等闲为了彻底拉拢云家,准备纳云雨薇为妾。
而自己虽然是败落的水家罪臣之女,莫等闲却没有主动说过要悔婚。
也正因为如此,水笼烟一度认为莫等闲这样的帝王,不可能只拥有一个女人,有一个云雨薇,就有别的人。
水笼烟不想做其中一个,所以才狠心断了两个人的感情。
可抛开爱情,两个人之间还有从小的青梅竹马,以及忠君思想作祟。
水笼烟前世优柔寡断了些,太过于念旧,又稍微愚笨了点。
所以,莫等闲也就没对这个比较笨的人下死手么?
一个女人能够肆无忌惮放纵,多半是背后有个男人支撑,纵容。
这也是水笼烟前世十分感激莫等闲的一点,是莫等闲给予了她放肆的资本,将她这骄纵的性子养得浑然天成。
所以,水笼烟会甘心为他平天下,即便知道两个人再无可能。
世代忠良,骨子里最看重的就是忠诚。
又是个念旧之人,对于儿时许诺的誓约,更是执着不肯轻放。
水笼烟想起这些,心就在狠狠地抽痛着。
世间的情,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恩怨难断。
莫等闲对水笼烟有知遇之恩,更有成就之恩。
水笼烟对莫等闲有辅佐之恩,更有救命之恩。
水笼烟又想起来前世自己质问莫等闲,何为君臣之道。
莫等闲沉吟许久,才道:“君臣之道,恩以为报。”
极力忍耐的哭声断断续续,又如暗潮涌动,从水笼烟的喉间不断往外涌。
她死死捂住嘴,身子已经蜷缩成一团,误会这两个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背叛二字逼得她退无可退。
从未有过的愧疚感和自责感,都汹涌而来。
她悔恨自己前世因雁飞霜的死而太执着于仇恨,所以总是轻易被莫等闲的疏离假象迷惑。以为莫等闲对自己是鸟尽弓藏。
现在她才懂得,莫等闲已经对她很宽容,尽可能的对她避让。
可惜,她前世用了十四年,才看清莫等闲对她的宽容并非来自于愧疚。
这份宽容,来自于君臣恩义。
“唔……啊……对不起……对不起……”
水笼烟心痛难抑,喉间忍不住一次次道歉,泪水断了线。
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两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
翌日。
阳光明媚的清晨,空气清新,心旷神怡。
清晨的阳光在水笼烟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她才昏昏睡下。
雁飞霜再推门而入,送上早点,发现她沉睡着,一双眼肿得有些厉害。
不免心疼。
又轻轻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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