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天爷!我……”我惊慌地摆手。
“其实,你的嗓子挺好的,只是没有训练。”她并不急,似乎早就料到我的反应,依然缓缓地说,“把嗓子练顺了,声音挺好。”
几个女同学也都附和着,说我的嗓门不错。我从来也没想到过登台演戏,很不踏实,仍然推辞。几个女同学七嘴八舌,简直说成了非我莫属的情况。王艾艾问:“派他支哪个角儿呢?”
田芳笑笑说:“黄世仁,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腾地红了脸。
“他不用排就会迈八字步!合适合适!”王艾艾冲着我,在走道上转起八字步,“慎行呀!演吧!”
“这次演出要评奖。”田芳说,“咱们要给速成二班争取荣誉。”
我忐忑不安地垂下头。
“我病好了咱们就开始排练。”田芳说,“你甭怕,我给你排戏!”
我支吾一声,自己也没听清说的什么。我想推辞,又怕她不高兴;接受吧,又实在觉得是笨鸭子上架,太难为了。想到在排戏的较多的课余时间里,我可以和她在一起,又觉得十分快乐,于是就算默认了。
我坐在她的床边,明显地感觉到女生宿舍的异常气氛,比男宿舍干净、整洁,飘着一丝淡淡的粉脂的气味,诚恳地劝慰她安心养病,我就告辞了。
晚自习时,我隐隐得知,田芳的家里大约出了什么事。她的父亲昨天到学校来找她,送走父亲时,有人看见她和父亲憋着气,晚上在宿舍偷偷哭过,今天早晨就起不了床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给谁说过,属于一种猜测。
我想不出她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二天早晨,她来上课了,我的心里竟是一种急切的期待之情。上早自习了,好多同学从教室里走到外头去,在庭院里的柳树下,在学校的围墙根,朗读或者背诵语文课文。我也喜欢在院子里早读,空气清爽,也不干扰别人。今天早晨,我没有出去,就坐在位子上,我在暗暗等待着田芳来上课。
她来了,走进教室时,屋里的几位同学都和她打招呼,问候她的病情。她笑笑,一律表示感激,说自己今天精神好多了,不要紧了。
她向自己的座位走来,我已经早早站起,像是迎接她归来。她走到我跟前,照例笑着,坐到靠墙的位子上。我忘了问她病况,也随之坐下,心里很踏实了。
“头不疼了吧?”
“不疼了。很好。”
她说她好了,我就再也找不出什么问候的话,不说又觉得心里别扭,很想说上一番热心的关照的话:“天气凉了,要注意冷暖变化,甭大意。”
她有那么不长不短的一会儿时间,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我的眼睛,听我说话,忽而眼睛一闪眨,那种异样的光消失了,又恢复了和一般同学说话时一样普通的神色。那种异样的目光出现的时候,我的心忽闪忽闪跃动了,胸腔里阵阵发热,像一束电石的火光闪烁了一下,我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一种奇妙的心灵颤动。
“谢谢。”她说这句话时,虽然是诚恳的,却没有那种撞动我的心灵的目光。
又过了两天,晚饭后,她召开第一次排演会议,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员和伴奏、服装、道具人员都参加了,四十来名学生的速成二班,几乎人人都派着了用场。伴唱组的女生,伴奏组的拉胡琴的、打大鼓的、敲锣打梆子的,人才应有尽有。那个拉头把胡琴的打大鼓的男同学原先当过吹鼓手,喇叭和铙钹,全都能来两下,由他负责伴奏组的训练,缺少的人才由他教导。
我被分配演黄世仁,竟然成了真的。田芳饰演喜儿,在剧中我和她处于两个对立的阶级的地位,毫无感情上的共鸣,使我很遗憾。我甚至忌妒起班长刘建国来,他演大春,正面人物,脸上抹红,又有许多和喜儿表示特殊感情的戏剧情节。我还是服从了田芳的分工,使她不至为难,再去调整扮演角色,浪费时间。而要在一个月稍多点的时间里排出这一大本戏来,真是够紧张的。
田芳表现出她的对于文娱工作的非凡的组织才能。她要求在五天内全部背过唱词,一周后在一起对词,下来花十天时间排演动作,第四周结合伴奏全面排演。她精神振作,热情极高,同学们都愿意听她的吩咐。
她是够忙的了,既要指挥大家排演,又要自己支角儿,而且是贯穿全剧的主角。我们每个演员,在背会唱词以后,就给她打招呼,向她面背一遍。然后,她一边弹风琴,一句一句给我们教唱词,一句一句纠正音韵不准的唱段。我看不到她自己背诵喜儿的唱词的时候,但我并不担心,似乎整个剧本早就扎在她的脑子里。
黄世仁的唱词儿不多,却有点怪腔怪调儿,唱起来十分拗口。《北风吹》和《红头绳》两段,几乎每个同学都会哼会唱了,而生活中很少有谁喜欢哼一哼黄世仁的腔调。我对扮演黄世仁这个角儿的兴味提不起来,音调更觉得唱不准了。
“甭急,慢慢来!”
她用脚踩着风琴踏板,双手按着琴键,侧过头来,对我说。大约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烦情绪,反倒不厌其烦地和着琴声,唱了一遍又一遍,给我示范,给我纠正。我一边跟着独唱,一边盯着她弹琴的动作,端庄、自然、优美,我的心情很快就稳定下来。
我的热情陡地高涨了,精神异常兴奋,心情特别舒畅,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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