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在房顶侧边,拿开后,并不明显。
二人从空隙中看向屋内。
崔龙若坐在案前,写着什么。闻玄想要看看他写了什么,正要放大视力时,看到崔逸臣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润白的玉碗,碗里盛着浓黑的药汁。
“父亲,用药了。裴叔开的药,您喝了感觉可好?”
“好多了,自然的医术早已在我之上了。”崔龙若又拿起手中的信笺,”子毓来信说他们已经回到卢州。”
崔逸臣哼了一声。
“信上说,他们途中遇到了刺杀,是不是你,臣儿。”
崔逸臣又哼了一声,“可惜没弄死他们。”
崔龙若捂了捂胸口,“子安的事情是我的过失,没有能够保护好他,也愧对他们的父亲。要我以命相抵,我也没有怨言。”
“我干的事,为什么要你来以命相抵?”
闻玄心道:”果然是你,崔逸臣,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听到这里,闻玄望了望明知道看不见的少年。又轻轻抬了抬袖子,那袖子随后沉了沉。
闻玄又在心里感慨:“真默契!”
“臣儿,我们崔氏愧对卢氏,父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成大事者,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要的就是让他们臣服,或者让他们死。”
这熟悉的语气又像一阵猛锤一般捶向崔龙若的心口,崔龙若把手压在胸口上,耐心地对崔逸臣说:“臣儿,生生为大,不管成仙,还是为凡,都以保全生命、延长生命乃至长生为善。为何为了一己私欲,反天道而行之?”
“父亲,这不是违反天道,也不是一己私欲,成王败寇,自古公理,而且儿愿率崔家众人成就千古伟业,使我崔氏光耀天下,而不是与其他世家同日分辉。”
崔龙若再次感觉到了椎心之痛,和一种熟悉的与母亲之间无法交流的阻隔感。母亲已经去了,但她留下了另一个自己,让崔龙若避无可避,连云游也不能了。因为这个人是崔逸臣,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崔氏未来的宗主。
这样的母子之间,是亲情?还是宿孽?
崔龙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臣儿,为父没能从小带你在身边,好好教导你,是为不慈。”
崔逸臣转了转眼珠,“晚了。”
崔龙若又道:“从今以后,你都跟着为父一起,我的有生之年,倾我毕生所学给你,如何?”
崔逸臣似笑非笑地看着崔龙若:“现在才开始吗?”又从鼻子里哼了一下,“说吧,你的第一个教诲是什么?”
“臣儿,把解药给子安吧。”
“哈哈哈,”崔逸臣大笑,笑到眼泪都掉了下来,“这就是你的父爱,还需要解药来换啊!”
崔龙若一脸苦涩,无奈地看着崔逸臣。
崔逸臣敛了笑,抹了眼泪,呸了一口,“那屠卢,是新制出来的毒药,我不会也不想做解药。”
又扒在崔龙若的耳边说:”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扬长而去。
崔龙若的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闻玄见势不妙,忙抬了抬袖子,轻声道:“公子,咱们下去救人啊!”
袖子沉了沉。
两人轻轻落入院中,又如风一般进入屋内。
院里的仆侍都被崔龙若在谈话前驱走了,闻玄与少年看到没有人,便去了诀。
“崔世伯,崔世伯!”闻玄摇了摇崔龙若,崔龙若死了一般没有反应。
少年跟在后面,此时蹲在地上,便切上了脉。
只过了片刻,少年便确定为心疾。于是在几个心包经、心经的大穴上以灵力轻点,崔龙若立刻有了声音,低低地呻吟起来,晃了晃头,似乎就要醒来。
闻玄拉了一下少年的衣袖,两人迅速出了门去。
听得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两人又捏了隐身诀,闪身出了院子。
”原来没有解药啊,公子。“闻玄道。
”我们该怎么办?不过,我看着崔世伯,也真是可怜。”
闻玄的袖子又沉了沉,紧接着手心又一阵酥麻感传来,闻玄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在他们走的这条路偏僻,四周没有人。
但辨析清楚少年写的字,闻玄又笑不出来了。
少年在闻玄的手心里写的是:蛇。
闻玄低声问:“蛇?能救子安兄性命吗?”“要去哪里找蛇呢?水牢?”
闻玄的袖子沉了沉。
“好吧,只是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吧!”
说着,闻玄便引着少年一起往后花园去了。
走到半道,闻玄突然反应过来,”公子,那水牢一定有别的入口啊,那崔逸臣怎么可能每次脏兮兮地爬进爬出,肯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机关密道。你不是精通这些吗,咱们找一找。“
闻玄的衣袖沉了沉。
”从哪里找起呢?既然是水牢,应该离水不远。”
二人迅速在池塘的周边找了十几遍,没有发现任何入口的线索。
闻玄的手心再次酥麻了起来,不自主地又笑了起来,少年在闻玄手上写的是个“臣”字。
闻玄笑够了,才说:”公子,我们不在池塘找,我们去崔逸臣那里找?”
闻玄便觉得袖子沉了沉。
又笑着道:“得令!”
再次前往崔逸臣的别院,少年已经熟悉了路线,闻玄觉得自己的袖子都跑到自己前面去了。不由得又想笑,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吃吃地笑。
这次,崔逸臣的别院里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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