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礼拜堂之时,即墨皇后说了川琼公主一句,“既为新妇,此后必要以诚相对。”
川琼公主道一声,“是。”
雨师温雪听见那一句,半日没有反应过来,她竟然会说话。
所有人都围着新人走,她大婚那日,排场连这一半都没有,雨师温雪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同她说话,她感觉如此孤单,徒劳地对着每一个人笑。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在角落中,雨师括说,“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他对她的悲伤无动于衷。
“你要是快哭出来了,就赶快滚出去,以免扫了众人的兴致。”雨师括说。
“不是,妾身欢喜,太子殿下自有良缘,川琼公主是个很好的人。”谎言对自己说多了,她也会觉得这是真话。
可旁人并不这么以为。
雨师括无情地嘲讽,“你说你从东胡跑过来图什么,一无所得。”
“不啊,我得到了你。”雨师温雪说。
可这动人的话就像是对一个死人说,因为雨师括根本对她的话不感兴趣。
第二年冬日里,川琼公主生下一个孩子,陛下禅位给宇文诀,这小孩子一生下来便成为了新的储君。
雨师括被封为苏康王,封地在原来后魏国的地方,他是几位封王中领地最多的一个,可见宇文诀确实对他与其他兄弟不同。
她跟着他走,已经学会了少说多做,雨师括不喜欢她从前的伶俐,他说喜欢安静的女子。
他们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中雨师括养了两只鸟,一只叫梨花,一只叫凌寒。
一日她打开笼子想要帮他们换水,企料其中一只小鸟扑腾翅膀飞走了。
雨师括那晚喝了很多酒,把全府的下人都派去找鸟,她也被他推出门外,说若是她找不回来,她也不必回来了。
一只鸟,比她的命还重要。
她和下人在山野中到处喊叫梨花的名字,找了大半夜,到底没有找到。
下人劝着她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找,他们就在这里叫鸟的名字,等到天亮继续找。
漫长的一个夜晚。
雨师温雪回去的时候,梨花正站在他手指上,他轻轻抚摸着鸟儿的羽翼,温柔地给它喂食。
雨师温雪忽然就爆发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对我好这样一点点?”
雨师括把鸟放回笼中,“说什么废话!”
“我知道,这鸟是翠柳阁的卿泯姑娘送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才把鸟故意放走?”
雨师温雪当然不是故意的,可她偏要说是。
“我一向知你心思比海深,没想到你连畜生的醋也吃。”
“说话放干净些!”
“雨师温雪,你既是我的人了,便要知道守我定的规矩,我何时允许你正眼看我?”
因为她看着他时,眼神总是在发怒,他不喜欢。
“我就要正眼看你,就要盯着你看!”
两人也不算吵这一次,刚成婚那几日,几乎白天夜晚都在争吵。
歇了一年多没有开战,两个人都闷着火气。
从前最厉害一次见了血,他看书的时候,她在一边绣花,他拿书脊砸她,砸得她头破血流,她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放下针线就和他扭打起来,最后不知怎么被他扛上了床,那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安稳睡着一处,成婚那日都没有这样,她记得他睡着床下,叫她睡在床上。
她知道他喜欢在良渚城中找别的女子,但是她不在意,只要皇后娘娘一句话,他立刻就得和那女子断了联系,即墨皇后始终会帮她。
后来他们离开了良渚过自己的日子,即墨皇后不在面前,他也没有再纳旁人,雨师温雪觉得他真是怂包一个,离得那样远还怕皇后娘娘的管教。
两人吵架的时候几乎要拆了整座府邸,到处丢东西摔东西。
他摸到她房中,把她的抽屉箱子都找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雨师温雪扶着门框进来,两只手抖得不像样子,她趴在地上捡起那些旧信,雨师括瞥见一封信上熟悉的笔迹,一把夺过来嗤笑。
“这不是阿诀给你写的退婚书吗?你还留着!可笑。”
“还给我!”她拼命夺回来,可是她自然不是雨师括的对手。
雨师温雪急了,搂住他的脖子就咬,直到舌尖尝到了铁锈的腥味,她松了口,见他脖颈上一个牙印。
雨师括笑了,说出最残忍的话,“宇文诀一辈子也不会看你一眼,你到死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雨师温雪顿时崩溃,她不顾羞耻地冲他叫,也不怕府中其他人听见,“我就是要记住他,要留下他所有的东西,哪怕他一根头发都比你好到天边。”
雨师括绝望地把信件撕碎,看她把碎屑一点点拼凑。
“凑齐了,也只是封没有意义的退婚书。”他说。
“你这一辈子手里就这么一封信札,那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行了吧,意思一下,哭几声,你怎么这么玩不起。”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最恶心了,大不了回头你再砸了我的藏品,正好抵消。”
他哄不好她,骂骂咧咧走了。
东方即将大白,雨师温雪的哭声才停下,府中昨晚忙了一夜寻找鸟儿,都已疲惫不堪。
在这黎明中的寂静中,雨师温雪低声道,“冬雪清冷,怎可妄动心思贪求一丝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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