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乐弦由衷佩服的那样,年近花甲的耶罗米尔依然对艺术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和进取心,这或许就是这位指挥能拿到业界最高年薪的最重要原因,所以有些人常说态度往往比能力更重要。这刚一碰面,耶罗米尔就开始时而慷慨激昂倾诉时而谨言慎行论证他从《杨景行第二交响曲》中汲取的丰富营养以及由此展开的思考和学习,一白对三黄也滔滔不绝丝毫不落下风。
世界知名指挥对音乐艺术的了解当然不会局限于演出需要,耶罗米尔早在杨二诞生之前肯定就对狭义或者广义上的中国民族音乐有涉猎,只不过这种涉猎更多是出于艺术好奇或者职业自觉,多半没怎么考虑实用性和回报率,但是今天,耶罗米尔以前积累的或者最近突击的对中国民乐的“系统性了解”可真是派上用场了,他还没用多长时间去表现就获得了唐青的明显尊重,乐弦也是比以前更敬重的样子。
那些二胡琵琶的古典名曲,耶罗米尔都如数家珍了,好些曲子连英文译名都还不统一,又是n的,差点让唐青跟不上思路了。
耶罗米尔对乐评人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但是今天他似乎又难以把控自己,兴奋之下不知不觉又说上了。音乐是最特殊的语言,而杨景行无疑是最精通这门语言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耶罗米尔深感通过对《杨景行第二交响曲》的精读让他能举一反三开始深入欣赏钻研他以前只能流于皮毛的中国传统音乐了,当然只有绝顶大师才能让人通过一件作品就能听懂读懂另外一种语言,更别说让一个老人为自己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再增添一笔由衷的惊喜和更多可能,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以耶罗米尔对音乐的狂热钟爱,他这职业生涯中实在充满了各种惊喜,相比之下他现在更期待更看重的是更多更广的可能性。西乐框架下的《杨一》固然显得非同凡响才华横溢令人赞叹不已,但是《杨二》展现出来的却是全新的景象和空间。《杨一》是一件杰出的作品,《杨二》则很有可能是一个新起点,像是《日出印象》那样,成为那么多杰出和伟大的开篇。
杨景行听说过莫奈的,他还知道塞尚呢,甚至能装出更欣赏塞尚德加的样子并说出些道道来。
可是另三位音乐家这会可没兴趣跟杨景行聊美术,唐青和乐弦都对耶罗米尔提出来的“世界艺术音乐”概念很有兴趣。耶罗米尔也显得不是一个空想家,伴随着概念产生的还有实干构想,简要阐述应该怎么样为这个星球上的音乐艺术带来巨大进步。不得不说站在行业之巅的人还真敢想敢说,耶罗米尔那意思分明就是要再来一次文艺复兴或者工业革命,以他这么多年积累出的影响力结合上杨景行很快就要建立起来的新标准,听起来好像还真有点可行性。
杨景行仔细听了耶罗米尔的系统性构想,也跟乐弦一起盛赞指挥家了不起的艺术境界,但是在艺术的自然发展和人力建设方面,杨景行半玩笑半认真地跟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耶罗米尔产生分歧了,他向指挥家说明了“欧美文化中心主义”的意思,虽然耶罗米尔很委屈地表示自己根本没那一层意思。
乐弦在东西方的观念冲突上保持了中立,唐青就明显偏向杨景行这边,这台湾老头见多识广又能引经据典战斗力还真猛。杨文盲自己能聊的就只有音乐方面,他大言不惭自己是用专业知识判定未来更多的音乐成就将孕育在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这并非出于狭隘的爱国主义或者民族思想。
说起专业,耶罗米尔好像也不敢质疑杨景行,不过他还是坚持以为西方世界具有更好的艺术基础和生长土壤。
杨景行大力肯定西方的经济基础和良好的艺术环境,然后哭穷在中国到他父亲这一辈才算是都吃饱饭了……既然几百年的贫瘠甚至恶劣都没让中国人的艺术生命力枯萎过,那么等那片土地迎来阳光充足风调雨顺的一天,将会是怎么样的绽放和收获。
耶罗米尔不否认现今世界政治经济文化重心都稍有一点东移的趋势,但影响决策的大部分因素还是在西方,杨景行则认为把握好未来趋势才能取得先机并创造更丰硕的成果,俩人把意见交换得挺君子绅士但也都说服不了对方,指挥家甚至好心又严肃地提醒作曲家不要把过剩的音乐天赋转化成自负了。
唐青又当拉着乐弦当起和事佬,说明著名指挥家和青年作曲家的目的其实一样只是切入点不同,就目前来看杨景行已经为西乐贡献了不少才华,耶罗米尔也为中国民乐发展出了力,彼此何必还拘泥于小节呢?
指挥家和作曲家当然都不是不讲道理的小心眼,他们只是想更多地听一听对方的想法,耶罗米尔都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
下午茶的时间不宽裕,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简单把严肃音乐的未来方向给决定了,讨论争辩之后还得早点告辞晚上见。耶罗米尔是大度的,很肯定地告诉作曲家:“这个夜晚属于你。”
杨大作曲家现而今的境界,简直是发自内心无比真诚地认为乐手、听众甚至后台人员都属于音乐的有机组成部分。
可能是帝国资本主义更热爱夜生活,所以五点不到就天黑了,杨景行回到房间后又能观看夜景,还用手机拍照。不过这会浦海的姑娘肯定还在睡梦中,杨景行也就没发送彩信出去。他这一下午也没收到多少短信或者电话,时差关系,也因为该说的人早就把该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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