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沈侃并不想把两个女孩假手于人,也为此已经说服了四叔沈嘉绩,因涉及到裴知县,沈家的其他人应该都不好说什么,其中沈嘉谟大概会觉得与他无关吧。
但当把人接回来后,沈侃犹豫了,堂而皇之的触犯家规,毕竟不妥,再说金大娘不在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
不管怎么说,人是接回来要做丫鬟的,不然凭什么混饭吃?而做丫头就得学会规矩,尽管沈侃很想把她们当成宝贝女儿般抚养(调-教),现实是还不可能。
因首先他的年纪和地位就不合适作主,其次想在沈家当半个小姐,得有相应的门第和血统,难以服众的话,肯定会处处受到下人们的白眼和排挤,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成长,反倒是害了她们。
如此做了甩手掌柜,把人暂时交给沈沛文带着。
他没有走过去,隐隐约约,听到大姐的声音。
“要像你们的少爷一样勇敢,他打小就是一个人,爹娘远在别处。”
天刚刚一发亮,远在京城的沈嘉谋就醒了,他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随着年事渐高,天只要一亮,就是想再睡也睡不下去。
睁着眼睛,肚子里有些空虚虚,手臂和两只腿也有点发麻。
“住多少年也不适应北方的天气,这要是在家乡,这时节一定又是鸟语花香,那些漂亮的鸟儿也该叫唤了。父母怎么样了,祖上留下来的那颗大白果树。”
自言自语的沈嘉谋想起了江南,感到十分的惋惜。
过了一会儿,他大声咳嗽一声,意思是提醒妻子和外间的丫鬟们,是时候了,该起来了。
睡在旁边的沈夫人睁开眼睛,被丈夫唠叨了半辈子,当初花轿一落地,就嫌她的容貌不“倾国”,没有“秀气”,要不就是嫌什么世面也不懂,一身小家子气。
事实上,年轻时的沈夫人乃中人之姿,家世也很富贵,也自幼读书。她同样对丈夫也有许多不满,比如不懂风情,夫妻俩也算是相互“嫌弃”了半辈子。
等彼此的年纪都大了,慢慢的相互开始体谅。
自从沈嘉谋纳了小妾后,夫妻俩虽是仍然不断有点小别扭,可总不好意思再像以前似的争吵。
如今,沈夫人看开了,一想到等儿子娶了媳妇,这辈子就算熬出来了。
过去的女性几乎人人如此,理想事业什么的对她们来说皆浮云,起先是为了丈夫而活,有了儿女为儿女而活,年纪大了就希望盼个孙子,这就是她们全部的人生。
沈夫人这么想的,真是日月如梭催人老,当姑娘的时候,抱着自己的弟弟;成了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抱上自己的孙儿呢?
每天思念着儿子,想象着儿子给她抱上孙子,再没有比这儿更大的企图了,这样的生活,已然非常的幸福安乐。
她起床吩咐丫鬟去叫姨娘进来伺候,对小妾没什么不满,本来岁数小她一截,出身低微,性情倒也颇为雅致,说话做事很可人的心,懂得日子怎么过。
倒是对小妾的儿子沈佐就不免……
说起沈佐打出娘胎就不一般,小脸小身子处处逗着让人爱,那两颗有神的眼睛,好像是天生就懂得不少事情似的。
每次沈夫人看到暗地里丈夫和小妾开个小玩笑,说什么你看他多么秀气,到底是喝墨人家的孩子!
有名沉毅的沈嘉谋,对小妾近乎阿谀的讨好高兴起来,不言不语的抱起次子,亲吻一下小胖子的脸颊。
那时候在沈夫人的眼里,庶子就是个小魔鬼,每每想到自己的儿子,便满腹心酸。
小魔鬼和每个孩子一样,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吃得好,长高了长壮了。时间久了,沈夫人有时也会拍拍他的小脑袋:“多吃点。”
沈佐的淘气和别的孩子不同,在大娘和姐姐的身上,没有受过任何委屈。连跟父亲念书,也没有受过板子的威吓。
沈嘉谋对次子的学业很得意,“这孩子倒是有点小聪明……”
如今,夫妻俩都有感于儿女渐渐到了该成亲的时候,犹如一生的大事眼看将要完成一半,生命的旅途走到中途,可以停下来歇歇了。
沈嘉谋有了该落叶归根的念头,趁着父母健在,再不回家乡尽孝就晚了。
每天片刻的清静中,一个人坐着,能得到年轻时得不到的乐趣,
“道古现在在做什么?”一个人的沈嘉谋想着。
老家,沈侃在忙着安排车辆,四婶特意叫人给他送来一件新衣服,要他换上,沈侃不肯穿,说:“我这衣服是新年才做的,还很干净。”
沈象道换了新衣服,难得随父亲出门,欢喜的逢人便打招呼。
整个学堂就好像春游似的,沈嘉谟和潜斋先生带领一群弟子上了马车、牛车、平板驴车,大家欢声笑语的往杭州城而去。
走在最后面的两架马车里,头前的一辆坐着沈沛文、沈雨琴、王春芳、吴紫仙四位姑娘。
将近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位于杭州南门往东的庙会,远远望去到处是黑鸦鸦的人头,周围七八里地都是人,各座山门内烟火缭绕,白塔耸立。
好多梨园戏班子在此搭建了彩台,台上舞刀弄枪,台下锣鼓阵阵好不热闹。酒肆前的招牌上画着吕洞宾醉扶柳树精,门上还写着四个大字“现沽不赊”;药铺的招牌上则画着孙思邈孙真人针灸一头病虎,门上也有四个大字“贫不计利”。
“太热闹了,不怪人人爱来。”沈侃笑道。
确实是非常热闹,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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