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仙姐,你瞧你瞧,他的脚好像在写字。”王春芳叫道。
“是嘛。”
吴紫仙的目光转而看向牛娃子的双脚,乡下的孩子只要不读书,大多常年不怎么穿鞋,就见牛娃子的大母脚趾头,果然是在地上画着字。
潜斋先生也注意到了,低头看了下,画的是神童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你以前念过几年书?”潜斋先生不禁有些感概。
“念了四年书。”
“嗯,你开过讲吗?”
“四书听了一半。”牛娃子一咧嘴,“先生,我要是没开过讲,也就不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那你开过笔吗?”
“作过破承题,以前的先生说,若我好生读下去,一定会进的。”
“了不得。”潜斋先生顺口夸了一句,“你想进到哪?”
“中秀才呀。”牛娃子的神色似乎非常遗憾。
周围的弟子们哄笑起来,笑话牛娃子不自量力,对此牛娃子又不甘示弱的瞪着他们,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教室里的王春芳气愤的道:“师兄们太不像话,凭什么瞧不起人?”
对此吴紫仙莞尔一笑,没有说话,忽然看到对面的粗人依然在闷头看书,不由得微微撇嘴,心说这里的年轻人都以他为首,大人们也夸他好义任事,而牛娃子这么可怜,也不见他伸手帮一把,徒有虚名。
沈侃被冤枉了。
好在她只是鄙视了一下下,随即认识到不该这样,连牛娃子的父母都没能力供养自己的孩子读书,粗人又怎么能做到呢?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呀,再说帮得了一个,村里其他类似的孩子又怎么办?
“什么时候能让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读上书?”吴紫仙叹息。
这时潜斋先生笑道:“你既然自负能考中秀才,那我倒要考你一考,你说你会做破承题,我出一个孟子上的题目,你给我做一个破题出来试试看,题目是‘牛何之’。”
“为何要考我?”牛娃子歪着脑袋。
潜斋先生正色说道:“我并非与你开玩笑,因见你天天来听讲,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没有机会上学,所以我要试一试你的天分。有,那我不妨收你做名弟子,没有,就好好的放牛,不要再来这边耽误工夫了。”
“我做。”牛娃子微微仰起头,思索起来。
屋里的王春芳紧张起来,似乎很期待牛蛙子接下来会有惊人之语。
吴紫仙则飞快思索,轻声说道:“牛何之,出自齐桓晋文之事:有牵牛者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王春芳扭头看向她,问道:“在说什么?”
吴紫仙笑了笑,说道:“我在想该怎么破题。”
谁知话音未落,就听对面的沈侃来了一句:“王有意于牛,惟其去之是念焉。”
吴紫仙不觉心中一颤,心道:“他竟好生聪明,这破题答的精妙。”
“什么王有意的?沈师兄说的是破题吗?”王春芳询问同伴。
“嗯。”吴紫仙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输了一次,轻轻点头,“他的破题,很有神。”
“哎呀!”王春芳的语气带着责备,“为何不去暗示牛娃子呢,这样他不就能被我爹收为弟子了?”
吴紫仙蹙眉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岂能作弊?”
王春芳不以为然的道:“我以为这叫做变通,对因贫穷而无法读书的人,尤其是天分不错的牛娃子而言。”
“说的也是。”吴紫仙表示同意,“可惜众目睽睽,帮不了他。”
忽然王春芳叫道:“沈师兄,沈师兄!”
“什么事?”沈侃抬起头来。
“你认得牛娃子的父母吗?”王春芳伸手掀开了轻纱。
见弟弟马上紧张的东张西望,对此吴紫仙有些好笑,一来笑弟弟大惊小怪,二来笑他一个大少爷,哪里会认得穷苦农户?
按照过去三从四德的规矩,大家闺秀在未出阁前,不准与外界男子见面。事实上就是一种说法,大多数的大户人家并不会将女儿一味禁锢在家中,也并不避讳女儿的容貌被外人偶尔看见,踏青、游船、烧香、串门、旅行、走百病,甚至逛街等,正常的出门行为整个社会都能理解。
当然大多数时间还是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必须有男性成员陪同,并尽量不要和家族以外的男人单独对话。
潜斋先生也非是非常开明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叫女儿读女四书了,之所以允许王春芳和男学生一起念书,是因为自家就是寻常的书香门第。
吴家的情形也类似,吴紫仙的父亲死得早,尽管吴家的积蓄颇丰,但家世远非官宦豪门。
总之潜斋先生认为女儿的年纪还小,十六岁出阁,十七八岁也属于正常,哪怕二十出头出嫁的也不少,吴紫仙今年也是十四岁。
何况一起读书仅仅是暂时的,乃是潜斋先生一时兴之所至,弟子们也不算外人。待来年,十五岁,估计两位少女就得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即使如此,学生们除了近水楼台的姚少爷外,也没几个人真正见过二位师妹的正面。
反正沈侃就没见过吴师妹的正脸,当然听说过吴师妹长得国色天香,可以他的实际心理年龄,自然不会与年轻人的心态一样。
随着王春芳突然将轻纱掀开,教室里只有沈侃和吴淞二人,二位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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