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放榜了!値少爷中了秀才,中了秀才!”
“二房真了不得啊!这一辈竟一门三秀。”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们看吧,早晚一门三秀会变成一门三进士,然后二老爷会因儿子们的争气,被朝廷赠予官爵。”
“是极是极。”
一夜之间,沈嘉谟那犹如江河日下的风评随着幼子的功名而急剧升高,人们的赞扬又开始多了起来,就连失踪的女儿似乎也成了他道德标杆的证据。
当然,大家伙对于二小姐的‘死’依然讳莫如深。
相比之下,三房这边的士气自是免不了低落下来,不管走到哪都会被人奚落一番,听到比如“堂堂一个官少爷,竟连个童生都不是”,“沈族子弟,唯老五最不堪也”之类的讽刺。
沈侃对此浑不在意,倒是身边的好友们总用“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话来鼓励他。
干旱还在持续,农民们越发焦躁不安,村里开始频频商量要搞一次求神祈雨的仪式。
午后,沈侃正在门外观察天空,真希望空中能飘来一片积雨云。
没注意到沈嘉谟带着沈値打外头回来,看见他站在那里,沈嘉谟冷哼道:“不务正业,还不快滚进去闭门思过。”
沈侃没说话,转身就往里走,视线中的沈値一身簇新的文士长衫,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瘦小的身躯,宽大的长衣,给他一种沐猴而冠的滑稽感。
“说到底还是妒忌。”沈侃边走边苦笑起来。
原来一连多日,上门来打听沈家子弟生辰八字的媒婆络绎不绝,其中就有专门来询问沈値的人,只有沈侃无人问津,连顺嘴问一下他的人都没有。
每天兄弟碰面的时候,沈値看着他的目光隐含轻蔑,令人很不舒服。
这也就罢了,沈侃最担心的是二太太甘氏的病情以及三哥四哥。
最近兄弟俩的变化很大,虽然都不敢跑到父亲的面前去质问沈沛薇的下落,但无疑都受到了很大打击。
沈位回来后只住了一天,偷偷将母亲托付给了大太太,第二天一早便只身搬到了府城。
两天后,沈倬也动身去了归安县,师从茅坤先生学文。临走前,沈倬对沈侃说了好多的话。
转眼间,娇娘母子俨然成了二房之主,好在这里是吴兴而不是金陵。
六月十四,今日是个黄道吉日,一位外村的中年人领着个半大孩子,带了两个听差,挑着书箱行李一同上学来。
进了村口,便有一大片的高大房屋,操场上耸立着旗帜,顺着风,一阵读书之声,由那里传了出来。
走到近前,上面横着一方匾额,大书“吴兴学堂”四个字。
中年人带着儿子继续朝前走,王潜斋已经迎了出来。
中年人抢上前一步,拱手道:“怎好让先生出迎,真是不敢当了。”
半大孩子赶紧对老师躬身一揖,王潜斋见他穿了件豆绿湖绉丝袍,头上扎着块绿玛瑙,腰上系着淡青色的绣花绸面的腰带,飘出好长一截来。
相貌眉清目秀,十四五岁的哥儿,因家世富贵带着一番俊秀之气。
潜斋先生的脸色不免板了起来,因自己的一干弟子就算如沈侃等,每天都身穿布衣,现在来了这样一位富家子弟,恐怕会带坏自己的学风。
这时候教室里的弟子们都在窗下争着窥探,头两天就听说要来一位城里的少爷,这时少爷来了,当然得一看个究竟。
沈侃坐在里面发呆,忽听他们低声哄笑,奇怪的朝外面看去,就见那眉清目秀的少爷因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
人家自幼在城里富贵惯了,每天多半是这样的的穿戴,一来到乡下就特别的引人瞩目。
“像个女人,细皮嫩肉的,不过没咱五哥长得好看。”
“五哥这几日晒得跟黑炭似的,人家的肤色多白,比下去喽。”
沈侃不禁啼笑皆非,说了一句:“都回来坐好。”
很快潜斋先生带着父子二人走了进来,那少爷瞅了眼屋里的环境,右边摆了一张大方桌,后面两个书架,正面一把黑色的太师椅子,那自然是师座了。
对面放着一张张书桌,座位上坐着十一二岁乃至十五六岁的学生,见客人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貌似潜斋先生对他不放心,特意指着师位的旁边,示意少爷坐在那里。
眼见要和先生同席,少爷心里暗暗叫苦。
当下潜斋先生吩咐一个弟子在孔子的圣位前点了香烛,少爷不用旁人吩咐,过去拜了孔夫子,又请先生入座,对着拜了四拜,然后对各位同学作了一个揖。
别人不知道少爷的底细,沈侃却晓得一些,少爷姓姚,他父亲乃是来到苏州履职的官员,听说名叫姚秋文,老家在京城。
也不知姚秋文怎么打听到了穷阁老的后人在沈家村教书,于是堂,非要将儿子送到这里来念书不可。
大老远的送到乡下来读书,自是要在这里吃住。本来潜斋先生不大乐意,但因祖父与姚家的上一代同朝为官,有些交情,是以不好拒绝,勉强同意了。
此外好像过几天还会来一位学生,也是城里的富家公子。
这时潜斋先生询问了姚少爷读些什么书,笔下能作什么,简单了解后点点头,对姚秋文说道:“我这里一共二十二个学生,分作三批教。文理清順些,自己已经会看书的,平时让他们在隔壁房间里;书读得优一些的,例如沈家的沈侃沈象道,周家的周浦,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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