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午夜了,很多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不管是沈侃还是沈沛文却都没有丝毫睡意,二人静静坐在一座七曲桥上的八角亭内。
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银色的弯月,锦鲤在水下游来游去,岸上的虫声很是聒噪。炎热的夏季,没有一点点风,加上担心,即使深夜也令人感受不到舒爽的凉意。
沈侃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万一沈沛薇到时落水后有个不测?
这时雨琴拎着裙子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说道:“我对上诗经三百六篇了,月令七十二候。”
《诗经》乃是儒家经典,一般被称为诗三百,因其中有六篇有目录却无诗,所以也有305篇一说,而沈沛文出的题目是诗经三百六篇。
月令则是《礼记》中的一篇,按照12个月的时令,记述上古王朝的祭祀礼仪、职务、法令、禁令等,并将这些归纳在五行相生的系统中,故有七十二候一说。
兴奋说完,沈雨琴却发觉没人回应她,奇怪的看着哥哥姐姐,忽然发现石桌上铺着一张宣纸,而纸上有一首墨迹已干的诗。
重云易锁当楼月,孤蝶难寻入境花。
名门闺秀竟何如,沈氏徒言有玉珠。
帘下笑声金莫买,窗中愁字笔难书。
田家宅里人不在,梅雪相望一世秋。
天分极高的雨琴一下子看出诗中流露出浓浓不舍的萧索离别之意,惊讶的抬起头来,猛然看见了大姐脸上的泪痕。
她刚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就见一直默默无言的沈侃拿起了笔,在纸上写道:“梅雪终有离别日,脱离冤债寄恨长;一任红香寒散尽,好谱清平入乐章。”
沈雨琴惊讶的张大了嘴,茫然不知何意,又见沈沛文轻轻点头,也提笔写道:“盈盈朝露如含笑,脉脉临风别有神;寄语五陵豪杰墓,相逢一笑怨气消。”
这时候,沈沛薇坐在一张椅子上,痴痴想着心事。
媚儿送上来一杯热茶,摆在桌上,一直茶冷了也不曾喝一口,晚饭也食不下咽。
当日一时冲动,按照沈侃的吩咐将锦笺扔在地上,然后毫不意外的闹到如今这步田地,其实已经后悔了。
一想到父亲的铁石心肠,她一阵心酸,又是怕,又是气,又是恨的,总之心情五味杂陈。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沛薇越发心惊胆战,奈何事已至此,唯有暗暗对自己说道:“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过了半夜,没动静。
一更天,还是没动静。
到了二更天的时候,正当沈沛薇支撑不住,打算宽衣睡觉的时候。
突然,一位二太太甘氏身边的亲信妇人冲了进来,神色惊慌的对沈沛薇说道:“不得了啦!夫人听到老爷要在三更弄死小姐,忙命人备了轿子在外头等候。叫姑娘快快速往柯家避难要紧,夫人嘱咐带着如儿和媚儿一块儿过去。”
如儿和媚儿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不等沈沛薇询问,两个丫鬟拽着她就往外跑,生怕走迟了一步被老爷逮到。
慌乱间,主仆三人被抬着悄悄出了沈家,没有惊动任何人。
望着大门上灯笼发出的亮光,沈沛薇心里难免有悲有喜,悲的是父亲到底要处死她,毫不顾念父女之情;喜的是母亲提前察觉,派人将她救了出来,如此也省了给五弟造成麻烦。
对那位妇人,她深信不疑,茫然不知后面乃是沈嘉谟亲自押送。
黑夜中,两顶轿子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的夜路,来到了洞庭湖边,沿岸尽是芦洲,湖水一望无际。
沈嘉谟说道:“停轿。”
轿子里的沈沛薇一听她父亲的声音,心中一惊,知道不好了,今晚怕是小命休矣。
心里涌上悲伤,沈沛薇的眼眶红了,又听见沈嘉谟喝道:“你们三个小贱人快出来!”
不得已,主仆三人只得出了轿子,借着月色,就见黑黝黝的湖水滔滔,免不得吓得她们魂不附体。
沈嘉谟对轿夫说道:“你们先回去,今晚之事谁也不许多嘴。”
此举摆明了是不让她们有命回去,沈沛薇忍不住声音颤抖的问道:“爹!您将女儿和两个丫头带至此地,到底要做什么?”
火把的照耀下,沈嘉谟的脸看起来格外的阴森恐怖,冷笑道:“你这忘廉丧耻的贱人,败坏沈家和为父的清白名声,还有脸问?好!老夫干脆实话对你说吧,我本来想将你处死在家里,但少不得要入殓殡葬,会惊动外人,所以便设计把你带到这里来。”
说完他一指湖面,“你看,八百里洞庭就是尔等的葬身之地。别怪为父心狠,你一时闺门不谨,难以饶恕,这都怪那两个小贱人诱坏了你,所以她们一样可恨。因你死后如果将她二人另卖他人,岂不是又去祸害了人家?莫不如叫她们俩也随你一起去龙宫作伴吧。”
“啊!”如儿和媚儿惊呆了,吓得浑身乱抖。
不知不知中,沈沛薇的脸上已经是无悲无喜的状态,平静的道:“爹爹既然要女儿去死,女儿不敢不从,可好歹也让女儿告别母亲,答谢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呀,爹爹却令我母女不能一别。唉,也罢了,我死不足惜,可她们俩委实是无辜的,求求等我去了后,爹爹将她俩放回亲人身边吧。”
“住口。”沈嘉谟牢记着今晚娇娘的话,将丧女之痛的气完全迁怒于两个丫鬟头上,“我岂能宽宥那两个小贱人?总之是你们主仆三人一条心肠做的丑事,那就要一并赎罪。你不必拖延时间,没人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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