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老大,凤老大,凤老大……”强盗们一起欢呼。
“好了好了,省点力气。”凤青阳挥手制止了随从们的呼声,扭了扭脖子,向应物冷笑道:“小子,看到没有,我们这些都是至少十年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关键是这气势,就是拿下一座城池都没问题。我给你说,这也是我凤老大仁义,不想多伤人命,你要是落到这一群魔鬼手上,嘿嘿……”
应物往前一步,刚好站在凤青阳的面前,他沉声问道:“你这里谁是医师?”
“啥?”凤青阳被他冷不丁一问,半天没反应过来。
应物一闪身从他身旁掠过,快步来到那些强盗面前,大声问道:“谁是这里的医师?”
众人面面相觑,在看清他怀中的绿柳后,纷纷摇头。
这些人看着比章石手下那些人还要寒碜,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其中还有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太太,手中拿着一根擀面杖,双目呆呆地望着绿柳,浑浊的眼中饱含着无奈和同情。
“我问你们谁是医师?”应物见无人应答,突然一声大吼。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吓得纷纷往后退,有两个十几岁地干瘦少年甚至吓得摔倒在地。
“你凶什么凶,我们才是强盗……”
凤青阳终于反应过来,舞动着手里的铁锤边跑边骂。可他才刚跑了几步,应物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一只手抱着绿柳,另一只手对着凤青阳的脸上就是狠狠一耳光。凤青阳一个趔趄,脸登时肿了起来,手中的铁锤也掉了一个。应物抬手又是一耳光,凤青阳蹬蹬蹬一连倒退几步,另一只铁锤也掉落地上。应物抬手又是一耳光,将他满口的黄牙打掉一大半。
凤青阳被打蒙了,在一连又挨了几下后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抓住应物的手腕:“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应物停了手,再看他时,那原本就丑陋的脸上此刻已经肿成一个猪头。他一边流泪,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大侠,我们都是些山野村夫,哪里有什么医师。”
“是啊。”那老太太接口说道:“我们这些人,生下来注定就是受累。我的两个儿子,一个被官兵杀死了,另外一个前几天被砍断了腿,一连痛了好几天,痛得受不了,还是我亲手把他推进河里淹死的……。前天早上,我们亲手淹死了七个重伤员,就是想让他们少受点罪。”
老人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身边人也跟着垂泪。另一个男子气愤地咒骂:“都是那些吸血的鬼,他们天天要打仗,输了打回来,赢了继续打,打仗就要征税,征粮。准备打仗要征粮,开始打仗要征粮,粮食割了一茬又一茬,输了要征兵征粮,补充装备;赢了要封赏,从将军到士兵,多多少少都要赏,为了平衡关系,一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也要封赏。这粮食有的一年两季,有的一年一季,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折腾?我们苦哇,不苦谁愿意来干这营生?小兄弟,我看这姑娘受伤不轻,劝你还是算了吧,可别把活人给拖垮了。”
“算了吧!”
“算了吧!”
“算了吧,她不会怪你的。”
这些人纷纷劝阻,应物心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劝他:“放弃她,你就可以重获自由,放弃吧。”
他低下头,看着绿柳的脸,她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她的眼神如此清澈纯粹,她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就像一块不含任何杂质的璞玉,那块玉的名字叫做信任。
应物为自己心中的踟蹰而感到羞耻,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一个人,一个如此信任自己的同伴。他不再理会大家的劝阻,而是越过众人,在大家失望的目光中,大步走向远方。
秋,已经临近尾声;冬,正在如约而至。
走在旷野中,应物才真正感受到不同。七年前,当他坐上马车,穿行在相同的道路上时,还能感受到盎然的生机。绿油油的田,黄橙橙的麦,无数的百姓夹道欢呼。可此时呢?大地是死寂的,战争和腐朽剥夺了它青葱艳丽的外衣,当年的天汉雄风在这荒颓的景象中荡然无存。
这是秋日最后一道阳光吧,照射在身上还有丝丝暖意,可应物却感受不到这种温暖。绿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后背的伤让她失血过多,她已经快到生命的尽头了。回邯郸是不可能了,必须就近找到医师,找到食物,应物甚至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这纵横交错的阡陌地带。
“哥,你在为我担心吗?”绿柳目光凝望着应物焦灼的眼、惶惑的脸,轻轻地问。
“别说话,省点力气。”应物本想斥责她,可说出的话却无比温柔。
绿柳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她没有再问,可是已经无需再问,她自认为应物是喜欢她的,因此她鼓起勇气,偷偷在应物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应物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因为此时他的目光被一些散落的茅草屋给吸引住了,他们已经走过最荒芜的地带,来到了有人烟的村落。
此时恰是正午时分,村落中炊烟袅袅,不时还有鸡犬相闻,难得的一派和谐景象。
“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应物心中十分激动,大步向其中看起来最殷实的一户人家走去。这家人与其他几户人不同,虽然也是低墙矮门,却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不似那种两三间土坯草顶的散户。
轻叩柴扉,开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佝偻着腰,目光茫然地从两人身上划过,当看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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