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仓皇逃窜,但是朱安禹那一手高来高去的功夫实在厉害,才几个呼吸便已迫近身边,情急这种应物一个飞扑滚进了田间的一条小河沟。
“小家伙,你就是条烂泥鳅我也把你给揪出来。”
朱安禹落在田埂上,左右观察应物的方位,他发现前方大概二十尺的位置有泥水在微微颤动,估计应物就躲在下方,便迈步向前走去。谁知刚刚走出两步,一排箭雨便呼啸而至,朱安禹刚刚挥刀击落几支羽箭,便听见赵破奴雷鸣般的怒吼:“给我杀!”
数百军士飓风般越过官道,卷过田野,带着致命的呼啸,向着朱安禹所处的位置冲杀过来。间或还夹杂着零星的羽箭,朱安禹差点就被一支羽箭射中,不得不放弃应物,扭头向着树林深处跑去。
士兵们呼啦一下冲进了树林,没有任何人关注到应物。应物缓缓从河沟中冒出头来,拢了拢满头的乱发,拧去衣袍上的水分,四下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够躲避的地方,干脆向着官道上的大队人马走去。
此时官道上队伍刚刚开拔,前方的骑兵刚刚经过,后方是步兵队伍款款而来,应物还未靠拢,便有士兵对他呵斥:“行军之地,无关人等速速远离。”
应物有些焦急,因为他看到追捕朱安禹的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回走,这就表示若非朱安禹已经逃走,就是已被赵破奴给抓住。然而不论自己是被抓回去再杀一次还是被朱安禹抓走都不是理想的结果,他目光四处梭巡,突然眼前一亮,向着前方又蹦又跳地挥舞双手。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队由辎重车改造的马车正缓缓而来,总数大概有十几辆,被步兵护在当中。这些马车中坐的都是太医院和军队的医官医吏,为首两个正是秦固的儿子秦瑸和女徒弟灵素。
灵素最先发现应物,她伸手敲了敲壁板,惊讶地说道:“师兄快看,是那个孩子。”
秦瑸探头一看,也是非常惊讶:“没错,是他,他在那里干什么?”
“别管了,先让他上来再说。”
灵素起身将头探出车辕,冲应物伸出手:“小弟弟,快上来。”
“让一让,让一让。”应物从两个不明所以的士兵中间穿过去,伸手抓住灵素的手掌,一用力便爬上了马车。
“哎呦,这一身……”
秦瑸看着应物湿漉漉还满是泥土的样子,赶紧从旁边拿出一件备用的衣袍给他换上。灵素给他倒了一碗祛湿热的汤药,一边关切地询问:“你这是去了哪里?刚从水沟里爬出来一般。”
“你说对了,我是真的掉水沟里了。”应物一边喝汤药一边回答,可是汤药很苦,他才喝了两口就放在一旁,用力伸了个懒腰:“吓死我了,你们谁也别管我,我要好好睡一觉。”
应物是说睡就睡,等他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队伍在一个小镇歇息,由于王公大臣们占据了小镇上几乎所有的民居住宿,因此士兵们只好在空地上扎营,此时医官们的马车便停在大路旁的一片草地上。
整齐的营帐如浅岸沙浪,层层叠叠延伸向两头,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掩盖了啾啾虫鸣,夜空中繁星闪烁,像调皮的孩童在向远行的人们眨眼、捉迷藏,一阵微风吹来,带来了海浪的气息。
应物想下车走走,可是路旁的岗哨制止了他,只好以出恭为名,就在路旁站了站,体验了片刻他乡情韵,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上只有应物和秦瑸两人,秦瑸头枕这几件备用的袍服,身上搭了一件毡毯,脚放在车夫的座位上,似乎睡得正香。
应物轻轻爬上车,觉得肚子有些饿,四下看了看,便见到就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放了些行军的干粮,还有一个水壶。看来秦瑸和灵素两人还是非常细心的,早就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只等应物醒来便可以吃。
应物也不客气,拿出两个馍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咕嘟咕嘟地喝水,突然他透过眼睛的余光,看见秦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秦大叔,你醒啦。”应物含糊地打了个招呼,一仰脖子狠狠把嘴里的馍咽下去。
秦瑸笑了笑,坐起了身子,从应物手中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小家伙,咱们也算是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江,江应物,你叫我应物就好了。”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秦瑸如是念叨一遍,随即叹道:“应物,好名字。”
“秦大叔,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秦瑸笑了,重新把水壶递还给应物:“这是我一位修道的老朋友所作的道家经文,名曰《清净》,我刚刚念的只是经文的下半部分,其中蕴含无数真理,想必为你起名之人便是此意。应物之道,无方,无性,无欲,无形。《淮南子·缪称训》云: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不谓小不善为无伤也而为之,小不善积而为大不善。是故积羽沉舟,群轻折轴,故君子禁于微……”
“等等”。应物打断秦瑸的话:“秦大叔,我没念过什么书,连自己名字都写不清楚,你说这些都是对牛弹琴,咱们能不能说点简单的?”
“你现在不懂,是因为你还未到该懂的时候,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那就是说你说了一些废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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