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拿出来吗?有个声音在问他。
“不,不可能……”
他紧紧攥起拳头,离开草丛,一步一步往回走。他走的很慢,很慢。
杨浦归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干,就是这样看着他。
他想起栖霞山上,人群中的杨浦归对他露出嘲讽的笑容。
他想起棹兰亭中,杨浦归趾高气扬的挑衅。
他想起清水村,杨浦归的笑里藏刀……
“洛乾,你快点呀!”
可那些明明是别人的故事!
洛乾越走越觉得无力,在离杨浦归七八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肚子好饿,想回家吃饭。”
杨浦归看上去很沮丧。
就在洛乾以为他要原形毕露时,杨浦归忽然堆起笑容回道:“那你先回家吃饭吧。我在我爹那等你。”
“好……”
这声“爹”听着极其别扭。
洛乾明明记得因为父子关系紧张,杨浦归经常喊的是“老头子”。
他看着杨浦归快步走开,(shen)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杨浦归明明对练功的反感更甚于他……
他从兜里熟悉的地方摸出一个绸包,根本不需要打开,就能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
举起来的一张略显稚嫩的手掌,没有握剑握出来的茧子。
肚子咕咕地叫着。洛乾在河边坐到了中午,他也想了很多很多。
最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
明知一切都是假的,在看到洛蕙温柔的脸庞以及牛叔担忧的眼神之后,洛乾还是像个乖孩子一样钻进了屋。
饭桌上,洛蕙和牛叔给他夹了许多次菜,问候关心都是无微不至。洛乾很是感动。
一顿饭吃完,牛叔过来跟他语重心长地聊起未来,博取功名成家立业之类的内容。
话罢,牛叔最后对他说道:“你杨叔在山坡等你,快去练功吧!”
洛乾平静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
屋内忙活的洛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和牛叔一样,满脸困惑。
“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娘亲和牛叔了。”洛乾没有急着去直接戳(c)他们的伪装。
洛蕙便走出来,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这蠢儿,又在胡说什么……”
“你和我娘真的一模一样,只是……”洛乾拂开这双长满老茧的手,他知道这个幻境很注重细节,“杨浦归知道我没去练功,肯定会跑回家告状。我娘……肯定会把我打一顿。”
那两人的笑容僵住了。
“娘怎么会舍得打你……”
“够了。我要走了。我不可能永远待在幻境里。”
只见洛蕙眼泪一下子吧嗒吧嗒掉了出来,带着哭腔道:“都是娘不好,平(ri)待你太过严厉。自从前些阵子发现你看了那本书,娘对你就更是严苛。娘……”
洛乾冷冷打断道:“我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确了。你以为我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吗?我二十一岁了,我的娘亲在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一年的时间,我不至于把自己娘亲忘的一干二净。你的伪装……”
“洛哥哥。”
洛乾怔怔地回过头去看悦耳嗓音的来源。
正午的阳光正盛,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撑着一把纸伞,不让自己白皙的皮肤被太阳灼伤。
女孩的信息迅速出现在他的脑海:她是今年搬来村子的云家幺儿,名唤惊蛰,没多久就跟洛乾玩到了一起,两家人很快就定下了亲事。
她一笑,明亮的桃花眼就弯成了月牙儿,“婶婶,洛哥哥又说胡话了?”
洛蕙边抹泪边道:“可不是么……”
“我带他出去走走吧。”
洛乾看着这个女孩走过来大大方方拉起他的手。
“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他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为什么这时没有肚子疼,没有尿急?
女孩一出现,他就只会愣愣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给我撑伞呀!”云惊蛰仰着脸举起伞,似笑非笑。
洛乾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来。今年十六岁的他比十四岁的云惊蛰高出了一个头。
云惊蛰的头会时不时从他肩膀擦过,他只敢直视着前方的道路,默默体会这种怦然的悸动。
河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如一条银带,他们没有拉手,走在一排随意地漫步。
云惊蛰给他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大致就是,洛乾翻出了一本旧书,看书看的走火入魔,把自己想象成了书中的人物……
“昨夜,我做了那样一个梦,跟书里的故事一模一样。”
两人走了没多远停下来,坐在岸边。云惊蛰将双手撑在草地上,轻轻晃起小脚。
洛乾却不知道悬着的手要如何摆放,胳膊都抬酸了,仍只记得云惊蛰浅浅的笑容。
“梦里有我吗?”
“有啊!”故事里的画面一一回想起来,洛乾以为自己梦里的云惊蛰也该是眼前小鸟依人的可(ai)模样。
诧异的是,他眼前浮现的画面是云惊蛰手持长剑,杀人不眨眼。
“那我是怎样的?”
他看着她仰起的小脸,突然答不上来了。
人说与自己相(ai)的人对视会(qing)难自(jin),当洛乾与她目光交汇,宛若坠入深渊。
扑腾在海水里,冰冷刺骨,入口皆是咸与苦。
“洛哥哥,你有梦见其他女孩子吗?”
洛乾反问道:“惊蛰,你记得,你父母为什么要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吗?”
“名字,怎么啦?”
那是你父亲的忌(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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