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候,顾莫琛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沈依澜倏然一惊,如同做贼一般收回了手。
顾莫琛先是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声,瞥见沈依澜时,愣了一下。
他嘴角微微扬起,明明头很痛,可他却硬生生的扯出了最明媚的笑容。
沈依澜眼直了!
“担心我了?”他问。
声音很虚弱,还有点儿沙哑,但不难听出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沈依澜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顾莫琛眉头一拧,不顾手背上的吊针,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还没有好吗?”
上回张妈来看自己,告诉他沈依澜得了失语症,他异常抱歉,此刻看到她只是张了张嘴巴,心中歉疚更盛。
沈依澜很认真的看着他,“顾莫琛,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话,哽咽至极。
顾莫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许久,他压下心中的各种纷乱情绪,握住她的手。
“澜澜,我们之间,真的不能好好的吗?”
沈依澜眼眶濡湿一片,她想要好好的,甚至于,因为他的奋不顾身,她多次感动,也曾为了他牵肠挂肚。
毕竟,他曾是自己的一切,自己的世界。
但是,现在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人命!
她想要亲手推他入深渊,让他狼狈至极,然而,她一次次的动摇。
这一次,原本她可以坐视不理,可她,还是无法彻底的狠下心来。
沈依澜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出息!
她伤害了冯睿,让那么多真正关心着自己的人伤心难过,做人真的是很失败。
但见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潮,顾莫琛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他抬手,想要帮她擦掉她脸上的泪珠。
当他的指腹落在她的脸上时,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仓皇的避开。
顾莫琛的手就那么突兀的僵在半空,许久,他才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以为她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他们之间会和睦相处,时间会慢慢淡化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
然而,是他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为了暖化她,他不惜变得卑微,可这所有的一切,还是徒劳。
“澜澜,或许我真的应该放手了!”
她一愣,双眼瞪得滚圆。
此刻,当她亲耳听到他说放手时,心中涌上的不是喜悦,不是解脱,而是……哀伤!
顾莫琛重新躺了下去,没有再去期许什么。
沈依澜就那么泪眼濛濛的看着他,许久,她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言而有信。”
“好。”
病房里的空气好像随着他这一个“好”字凝固了,虽然彼此都在呼吸,可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呼吸困难。
沈依澜起身,快速离开了病房。
她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墙上,泪水终于可以肆意的滚出来。
张妈看到她这般,疑惑的问:“少夫人您怎么了?”
顺着门玻璃向里看了眼,但见顾莫琛双眼紧闭,张妈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少夫人,您该不会真的要跟少爷分开吧?”
自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之后,她是亲眼看着顾莫琛如何的痛苦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中比谁都在意,如果她再次离开的话,少爷岂不是要崩溃了?
而且,这一次,少夫人为了少爷做了那么多,明明心里就是在意的,为什么要说不在意?
沈依澜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涩,泪水敛下之时,她眸中浮上一抹冷锐之色,“本就不应该凑在一起,强行凑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
张妈愣了愣,“少夫人……”
张妈还想要说点儿什么,对上沈依澜那双冷若寒霜,让人看不透的沉眸,只能将一切都吞了回去。
沈依澜再没有进病房,只留下张妈在这里盯着,她独自一人离开的医院。
张妈左右为难,不过,看到顾莫琛一早安排的人跟上了她,悬着的心倏然落了下去。
“她走了?”顾莫琛声音喑哑。
张妈“嗯”了声,“少爷,要不要喝点儿水?”
顾莫琛摇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妈看着他眉心紧锁,一张原本俊逸的脸孔异常憔悴,叹息一声,出了病房。
顾莫琛的心异常酸苦,他盯着天花板,扯了扯嘴角。
*
沈依澜再一次去了陵园。
管理员看到她来了,赶忙迎了出来,“丫头,你上次淋了雨,没出什么大事儿吧?”
沈依澜只冲他弯了弯唇,“没事。”
“哎,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管理员只说了半句话,便又进了自己的小屋。
他也有个女儿,跟她差不多大,看到她,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明显心思重,消瘦了许多。
沈依澜看着他的背影,兀自摇摇头。
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会如她跟顾莫琛这样,爱过,也恨过,爱恨交缠,强行凑在一起,只能让彼此都饱受折磨。
她上了山,来到沈家父母的墓碑前。
这一次,她整个人很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爸妈,这一次,我真的长大了!”
经历了这么多,她也该长大了。
已经是十月中旬的天气,冷飕飕的。
沈依澜在山上站了没一会儿,便觉得遍体生寒,她拢了拢衣裳,返身下了山。
管理员看到她下来,小脸冻得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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