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松月醒来后百家便催促着李重轩赶紧回去,无奈,只能相约下次在李重轩的载德殿相见。
魏晴升位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几个人这段时间的计划似乎都是在白忙活,他们本想着借助赫连素入宫将位份升回来,却没想到太后耳目灵通,得知缘由便亲自来将这件事情处理了。
若非如此,就魏晴、李重轩、松月三人看上去极为不靠谱的计划这件事情还真不一定能成。
花开两头,若说魏晴关注赫连素是因为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升回去,安羽则是真的对这个王女满怀好奇,不仅是对于她这个人,更多的是源自于她的部落。
虽说是“戎狄”但这其实也只是对于那些大漠各族的统称,现在这支,称为赫连一族更为合适。
从前朝到现在,他们的首领姓氏已经换了三次,每当前首领部落有所衰弱,便有新的氏族代替成为首领氏族。
正如中原的朝代更替,不过不论戎狄首领氏族如何更换,有一点却始终不变——他们是中原大患。
戎狄势大,虽然人口不多却骁勇善战,依靠着绿洲生长而游牧,依靠马匹、皮毛与中原通商,没有自身农业生产,生出歹心便连年劫掠边城。
可他们马术精良又居无定所,难以彻底灭除,只要让他们逃走一支,三年后就能再犯边境,甚至变本加厉。
安羽曾经听父亲讲起过,祖先曾试图将戎狄打服,甚至收拢一批戎狄的人归入炔国,这才有了前朝富可敌国的孙氏。
然而本性难移,即使已经通婚多代,他们妄图通过劫掠获取战利品的yù_wàng始终没有熄灭。
不仅如此,更因为接触到了中原的学识,而逐渐聪慧起来,学去了兵法、战法、排布等等,甚至串通生出逆反之心的晟王造成国家动荡,以便在乱世中烧杀抢掠。
而后炔国全力镇压,国力衰竭,又逢天灾,民不聊生,这才给了李氏小儿可乘之机。
而后再起战火,炔国上下抵御不能,有志之士只得隐藏在民间,苟且至今。
安羽记得,小时候那些老头子都围绕着自己念叨这些......
说的是豪气冲天,又些浑浊的眼中似乎铭刻着当年的盛世繁华,话及国破,又怒发冲冠,迸发出一股冲劲儿,直欲马上就冲进皇宫将李氏皇帝乱刀砍死。
但是当她要研习功课的时候,走到父亲书房向父亲提起此事的时候,父亲却格外的平静。
最严苛监督她学习的父亲那时将她的书本合上,搬了一张稍矮的凳子坐下与她平视:“毓儿,你觉得炔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安羽想起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回忆起在书中读到的盛世,朗声道:“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行人路不拾遗;繁荣昌盛,即便偶有天灾也当四方支援,自然政通人和。”
可她却没能在父亲眼中看见赞赏和笑意,反而是失望更重一筹。
那时年岁尚幼,心中便升腾起不服气,当即质问父亲:“若这不是太平盛世,什么才是?”
安羽说完便瑟缩了一下,因为害怕父亲举起戒尺干脆握紧小拳头,准备着将父亲推开逃去母亲那里。
父亲却并没有生气,依旧看着她的眼睛道:“毓儿,你答的是盛世,却非炔国。”
幼年安羽面带疑惑:“可...炔国不是盛世王朝吗?”
“祂曾有过盛世,”安羽从父亲的眼中看见了回忆,他叹道:“就像是一个人一样,王朝也曾有初生的羸弱而后才逐渐成长,盛世就像是他的青壮年。
人生的年岁会有意外,王朝的岁月里也有天灾,扛过去了便能过再返康健......但不论如何,一个王朝也免不了暮年与没落。”
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安羽却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目光瞪着他,咬牙道:“若真如父亲所言,那同袍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算是什么?毓儿的降生又有什么意义?”
幼年的安羽似乎是要将嘴唇咬出血来:“还请父亲莫要再提此事。”
“你太过偏激了,”父亲全力将起身的安羽按回凳子上:“首领需要冷静,而不是被洗脑的偏执!”
“你是将要带领着他们,肩负起他们所有人期望和生计的首领,而不是被洗脑成为复国大业的工具。”
安羽记忆中,那也是父亲第一次那样失态。
他将门窗锁好,再度与安羽平视,给予她同等地位的尊重,郑重的告诉她:“若你是将领、是先锋、是众多同袍之一,我会极尽全力为你描绘一个繁华盛世和复国蓝图。
但你是将要接替这一切的人,不因为你的性别和年龄,毓儿,你必须是最冷静、最理智的人,你身上的重担是为诸位追随你的同袍,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复国。”
“你爷爷和父亲已经闹过了,那些牺牲了的同袍尸骨还与沈家军的混在一起,埋在后山,这样无所谓、无把握的牺牲你还想再掀起一次吗?
不说旁的,你现在用的书本、笔墨,吃的、穿的都是他们出去劳工一点一点挣回来的,你舍得让他们毫无意义的因为你的计划死无全尸吗?”
“毓儿,今天本应是你学习历史的时间,但若你在书中只能看见假象,学之何用?”
安羽倚在门扉,恍然间才惊觉自己已经陷入了许久以前的回忆,蓦然失笑,她不正是因此才走到这一步的吗?
恍然间瞥见不远处的楚渊,却再没有那日梳妆时的悸动,剩下的大多是叹息和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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