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到酒酣耳热之际,醉眼朦胧的倪建国咂了咂嘴,指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几盘素菜,家乡话都冒了出来:“你这个老家伙,抠死你得了。”
本以为张大可带他来的是啥好地方呢,进了门才知道是个平民小酒馆。里面环境脏乱差不说,菜单上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道菜。好在老板真的是一个镇上的老乡,刚才忙完生意还过来跟他们坐了一会儿,几个人用家乡话聊着镇上的旧事,倒也其乐融融。
张大可抹抹嘴,抻着脖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儿,看到倪建国嫌弃地捂着鼻子,他咧开嘴,冲着倪建国憨憨地笑了笑。
倪建国用手指捻起一个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瞟了他一眼,“说吧,又遇上啥难事了?”
张大可说了声哪有,然后拿起酒瓶子给倪建国倒酒。倪建国却用手掌盖着杯口,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说是吧,那就散摊!喝啥呀喝,不如回家去看电视双升大赛。”
张大可这酒倒下不去,脸顿时胀得通红发亮。他尴尬地攥着酒瓶,撩起眼皮看着倪建国,极小声地说:“我……我……想找你借钱……”
“啥?你说啥!大声点啊!”倪建国皱着眉头,显得极不耐烦。
张大可咬着后槽牙,鼓足勇气提高音量说:“我想找你借钱!”
声音突兀,内容又敏感,引得附近桌子的食客纷纷朝他们望过来。
张大可呼吸微滞,脸变得更红了,他难堪地收回酒瓶,正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却听倪建国那边哧地一下笑了。
张大可面色一冷,失望地说:“不借就不借,笑话人干啥!”
“谁笑话你了。我正常地笑一下不行啊。”
张大可隐忍地吸了口气,在桌上找到瓶盖把没喝完的酒瓶盖上,然后起身说:“我去结账,你等我一下。”
谁知还没走呢,倪建国却一把拽住张大可的胳膊,“多少?”
“……”张大可呆呆地看着他。
“我问你要多少?你不说个数,我知道我有没有啊?”倪建国说。
“2000。”张大可犹豫了一下,说出他想借的金额。
倪建国先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大可,后伸手指着张大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说:“我以为你要借多少呢?才2000,2000就把你难住了?张大可啊张大可,你说你这么多年是不是白活了啊。连2000块都没有,你还咋养老婆孩子!”
“我急用,身边实在是没有……”大宝的寒假班费用老师已经催了几次,没法再拖了。妻子最近换了一种新药,一个疗程就要上千元,他那点工资实在是捉襟见肘。
倪建国从兜里掏出手机,“支付宝啊。没带现金。”
倪建国在手机上点点戳戳的操作了一通,很快,张大可的手机收到了银行短信。
张大可面色复杂地望着倪建国,“建国,这些年,没少麻烦你……”
“行啦,好听话就算了吧。咱俩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交情,你是啥人我还不清楚吗。你啊,表前上看着是个和稀泥与世无争的主儿,其实骨子里又傲又倔。不然,当年你有偿补课的事被捅出去后,要能主动向学校道个歉,态度不那么生硬,徐校长也不会针对你,拿你开刀。我那时在外地学习,想帮你可人微言轻,有心无力,你也是倔,干脆破罐破摔,在餐厅混起了日子。这些年,我又气你又恼你,恼你自暴自弃,白瞎了你的教学能力,又气你死脑筋,臭脾气,不懂变通,所以才不愿搭理你。后来徐校长退了,刘校长上任,问起咱们学校的教师情况,我把你的事跟刘校长说了,刘校长听后二话没说就去你家了……”
“是你跟刘校长说的……”张大可神色复杂地望着倪建国。
“不然呢?你以为刘校长初来乍到的,就能把你的底细摸得那么清。”
“建国……”
“少废话了!倒上!”倪建国指着酒杯,对张大可说。
眼眶微红的张大可拿起酒瓶,拧开瓶盖,给倪建国倒满酒。
“当年的事,我也很后悔。为人师表,本该立德树人,给学生们做榜样。却因为一己私利,头脑发热,做下错事。建国,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中度过。最愧对的人,是我带的那班学生。那年,我半途而废,丢开他们不管,他们后来竟还去餐厅看我,给我打气。可我实在是愧对他们啊,连和他们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一个逃兵,有什么资格获得他们的尊重呢。所以,我这次重新站上讲台,重新带班之后,我就铆着一股劲儿,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我想把之前的遗憾和错误都弥补回来,纠正过来。建国,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帮我,对吗?”
“不会!懒得管你!”倪建国嘴上虽这么说,可他还是端起酒杯撞向张大可的杯子,“喝酒!”
“干了!”
“干了!”
两人一饮而尽,倪建国放下酒杯,皱着眉头吁了口酒气,他心中尚有一事不明,思忖了片刻,问道:“哎,大可,你怎么就借2000块啊?够不够用,不够我这儿还有。”
“够了,够了。就是临时周转一下,本来不用跟你张口的,可上次我们班的顾锡东出事,我帮他交了罚款,所以……”张大可解释说。
“顾锡东?我想起来了,就是打人那个男生吧。哦,对了,他唱歌不错,那天校庆晚会,你俩搭档不是全场最佳嘛……怎么,他还没还你钱?”倪建国记得顾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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