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的继承权再诱人，付太太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开玩笑。
所以，她这话一出，大家自然就信了。
只是，更多的人开始猜测，难道这步棋，那么多年前就铺好了？
不应该啊，莫先生的两个小女儿比付守忆年幼，之前谁也猜不到莫太太生不出儿子。
有人脑子是清醒的，没有被表面问题迷惑，抓住关键点穷追不舍：“就算守忆娶了幽幽，又能改变什么？难不成，莫家也要改姓付？”
莫西子开始帮腔：“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姓莫。”
“四姑娘，这事儿，你能做主？”姑太太摆出长辈的架子，“不用跟你们付总商量商量？”
好久没人这么称呼付太太，让她很不习惯。
不过今天付太太高兴，可以不计较。
这样确实显得不厚道。
二哥才刚落气，她是真的伤心，但一想到莫家竟然要落到自己儿子手里，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付太太轻蔑地想：这老太婆肯定猜不到，老付早就想过让幽幽和守忆凑一对。
“劳烦您操心了，我和老付早就知道幽幽和守忆情投意合，都很赞同。”
莫幽幽偷偷看了一眼付守忆，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她原以为今天的事儿是老妈临时想出来的，也只来得及跟她和付守忆“串供”。
怎么家里人反应都这么快？一个接得比一个顺溜，瞎话编得一套一套的。
“我和幽幽商量过，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姓莫；第一个儿子，也姓莫。”
付守忆的话，让她更是险些张大嘴，原来各位都是学过《论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人。
“那也不一定生得出儿子啊。”
说这话的，应该算是莫晴方他们的一个堂嫂，口气这么大，那是因为她足足生了5个儿子！
莫先生还在的时候，那家人就想方设法，明示暗示，要塞一个儿子给莫先生做养子。
莫先生一直都以怕伤了莫太太感情为由拒绝。
堂嫂很不服气，自己的儿子好歹姓莫，付守忆如果连真正的外孙都算不上，那莫家家产岂不是要落在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身上。
堂嫂的话，怼的是付守忆，但实质上是对莫太太的不尊重。
莫幽幽斩钉截铁地说：“生，一直生到儿子为止。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大不了做试管婴儿，我一次性儿女双全。”
现在的年轻人，如此乐意开枝散叶的实属少数，不过长辈们好像并不开心。
姑太太又要开口，莫西子直接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前几天听说您老身子不太好，我妈还说让我们三姐妹抽空去看看您。您啊，就是太操心了。不过这也不怪您，毕竟您家三个孙子都正是找工作、找媳妇儿的年纪。您放心，都是一家人，有我这个做姐姐的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别客气。”
软软地递过去一句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姑太太一时也不好发难。
“爸，不要让空蒙等太久。”莫太太又适时站了出来，抽泣着说道，“各位，空蒙这辈子，都是为莫家活的。不说事事让人满意，但想来，也没亏待过大家。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们就忍心让他呆在这冷冰冰的医院吗？”
这话，别人听得，身为父母的莫老爷子和莫老太太最先绷不住。
莫老太太捶胸顿足地开始嚎哭：“我可怜的儿子啊！”
这位老太太平日里可是很强悍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场面确实凄凉。
莫老爷子强忍着伤痛，让外孙扶着走到众人面前：“归根究底，今日的事儿算是我们的家事。你们怎么想的，我知道。但不要忘了，我还在！”
这话没错，虽然莫空蒙当了多年的莫家家主，但实质上莫家的所有人，还是莫老爷子。
莫先生不过是拥有使用权。
老爷子虽然一把年纪，但身体还很好，现在医学又发达，最后谁熬得过谁，还真不好说。
管家瞅准时机，领着付守忆下去准备。
这次，没有人再拦着。
莫晴方走到付太太身后，耳语道：“你竟然愿意亲口说出守忆的身世？”
付太太没回头，镇定自若地说：“大局为重。”
“他跟你并不亲近。”
“终归他要喊我一声‘妈妈’。”
“你想清楚了就行。”
说完，莫晴方绕过小妹，叮嘱儿子继续陪着外公。
“爸，我先去殡仪馆。”
“去吧。空蒙说你最会挑东西，这几年，他重要场合的一些衣服都是你帮着选的。你帮他打理最后一程，务必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说着说着，莫老爷子开始流眼泪。
在外人面前再强悍，当着自己女儿，终究是撑不住了。
莫晴方也两眼一红，点点头，率先离开。
她直接去了停车场，一上车，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四周安静下来。
想要插上车钥匙，手却一直在发抖，突然，她猛地甩掉钥匙，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弟弟小时候的样子，弟弟闯祸躲自己背后的样子，弟弟离开家上大学的样子……
莫晴方跟家里人闹翻，一意孤行要离开家结婚的时候，是莫空蒙送的她，一个字没说。
后来离婚，也是莫空蒙把她接回来，依然未发表任何意见。
抬起头，睁开眼，莫晴方似乎又看到刚才病床上那张白床单下弟弟的脸，和当年那一个个，小小的、稚气的、年少的样子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