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四回
“叮……”
床头柜上那铜镀金嵌珐琅四明钟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薄聿铮伸手按掉,他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五点,竟是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定了闹铃。
亦笙正是年轻贪睡的年纪,昨天晚上又是累坏了,因此虽是她自己定的闹铃,却浑然没有听见,倒是让行伍多年的薄聿铮立时清醒了过来。
此刻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昏暗,晨光透过帷幔透将进来,只有微薄的亮色”“。
他籍着这抹亮色看去,身侧的妻子沉沉睡着,安静又温柔,清丽的小脸略略的偏向他的方向,唇色是轻轻浅浅的红,长眉亦似烟华,青丝如墨,一路蜿蜒。
他的眉头心间,俱是一柔,抬手替她拂去脸颊的几丝乱发。
动作虽微,却仍是牵动了被衾,她那一段雪玉般的秀颈便隐隐绰绰的现了出来,云鬓雪肌,温软含香。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她在他怀中如花绽放的样子,掌心微微的热了起来,她娇美的肌肤上那温软滑腻得仿佛要将人手吸住的美好触感,让他的手指,留连得不舍放开,缓缓的,缓缓的摩挲。
尚在睡梦中的她不安稳的动了动,一张小脸猫儿一样在枕头上微蹭了下,却仍是倦得醒不过来。
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到底是心疼,于是便只倾身在她眼睑处轻轻吻了下,不舍得吵醒了她。
长期的戎马倥偬,他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然而此刻,她在他身旁安睡,呼吸温暖而绵长,他心底只觉得安宁又圆满,视线竟也不愿稍移分毫。
不由得在想,古时“自此君王不早朝”的句子,竟也非全然的戏文之说。
他在一点一点亮起来的晨光中,凝视着沉睡中的妻子,那一刻,时光隽永而悠长。
到亦笙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尚带了一丝慵倦,然而慢慢的,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蓦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急忙去看床头柜上的钟,却见已经是近九点的光景,她捂着脸哀叫一声,重又重重的倒回到了床上。
“怎么了?”
耳畔传来了他带笑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转眼看到他倚靠在床头,正好笑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
蓦然想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全被他看见了,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昨夜种种,她的一张俏脸“刷”地一下烧了起来,心内羞窘极了,一时情急,也不及多想,竟一把拿了被子将自个儿从头到脚捂了个严实。
他好笑的看着被子里的她,又担心她把自己闷坏了,遂伸手去拉那被子,嗓音微微含笑,“亦笙。”
她其实刚把被子盖上,便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太孩子气了,懊悔得要命,恰好他又来拉被子,她便也不再闹腾,乖乖的任由他将被子掀了开来。
她的一张脸,晕着胭脂颜色,娇滟欲滴,看着他极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又带了些小小的埋怨,“我明明定了闹钟的,你也不叫醒我,你看现在都几点钟了,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
他笑,“你想怎么出去都行。”
她瞪他,“哪有儿媳妇新婚第二天睡那么晚才起的道理,旁人非笑话我不可。”
况且她本是想得好好的,还有事儿要做呢。
他看着她这样微嗔的娇俏神态,微微含笑,“你是我的妻子,做什么都没人敢笑话你。”
她又嗔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坐起身不甘心的去研究床头柜上那四明钟,“我明明定好时间的,怎么就没响呢?”
他看着她煞费苦心的对着那钟捣鼓,微笑道:“响过的,我把它按了。”
她一下子又赧然起来,“这样呀……我怎么会睡得这样沉,竟然连闹铃响了都没听见。”
又是抱怨他:“那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还是微笑着看她,“闹铃刚响,我便把它按了,你听不见也自然。你昨天累了一天,没必要起那么早。”
“原来是你,我就说,我怎么就睡得跟猪一样了呢,”她伸手捶了他一下,“讨厌死了,你把人家的计划全打坏了。”
“什么计划?”他略感意外。
她有些懊恼和遗憾,“我本来打算今天给你和爸爸妈妈做一顿早餐的。”
他失笑,“厨房里有的是人,用不着你来做这些事,更不用特意早起。”
“我愿意做不成吗?”她微恼的瞪他,又带了点小小的骄傲,“我在墨梯的时候烹饪课的成绩就是顶好的,在法国的几年又亲自实践了不少,连我的老师都赞不绝口呢,可惜你今天没口福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也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就往衣柜那边走去。
她虽婚后是要随夫家一道去平阳帅府的,可这上海的宅子里却仍是置了不少衣服,有娘家给她置的,也有冯夫人替她置的,中式西式的都有,竟也挂了满满一衣柜。
她想着这个时候不好穿太清素的,便挑了一身海棠红百蝶穿花的旗袍,拿到手上脸却忽而红了起来。
她心念转了几转,又想叫他闭上眼睛,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矫情,可即便经过了昨晚,让她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换衣服,她却总是害羞的。
薄聿铮就见了他的小妻子站在衣柜跟前,一手拿了件旗袍,晕红着脸,半晌不见动静。
他笑了一笑,起身就朝她走去,一手去拿她手中的旗袍,“这件不错,过来,我帮你换上。”
她吓死了,又是羞又是窘,也顾不得矫情不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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