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一回
“盛小姐说了,她现在的状况不方便见男客,所以要劳烦纪先生在这里稍坐一会儿,纪太太,您请跟我来。”有看护一面下楼,一面对会客室内坐着纪家夫妇开口笑道。
纪桓略微低了低眼睛,眸中似有晦暗光影转瞬即逝,似早已预知、又似痛极、又或者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无论是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
不过片刻,他便敛回了自己的心神,向那看护开了口,声音微紧,“盛小姐如今伤势怎样?”
那看护笑了笑,“两位放心好了,盛小姐恢复得很好,再过个三五天应该就能好全了的”“。”
他心中一直压着的千钧巨石,终于缓缓放下,于是温倦地对身旁的妻子笑了笑,“去吧。”
有下人为他端来茶点,他道谢,却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点燃了一支烟。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他习惯点烟,却并不抽,只夹在手指之间,任那青烟红晕一点一点蔓延。
一支烟的时间,这幢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那人见到他,并不惊诧,就如同自己见到他一样。
其实亦筝说得太过笼统,只是亦笙被朋友救了出来,至于是什么朋友,她也不知道。
可是他却知道。
能向陆军监狱轻松要人,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放眼全国,不过二三。
而这其中,能与亦笙扯上交情的,除了眼前这人,还能有谁?
他站起身,冷静的向他伸出了手,“多谢薄将军对敝妻妹的搭救之情,今后若有任何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
薄聿铮伸手与他相握,平静开口:“不用,我与亦笙相交多年,理所应当。”
纪桓略低了下视线,唇边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似自嘲,又似荒芜,停了片刻,他敛了笑,抬起眼睛直视面前的薄聿铮,“那可否请问薄将军对亦笙的营救,是出于哪一种交情?”
薄聿铮眸光沉敛,亦并不因他这个略显唐突的问题而恼怒,他淡淡开口,每一个字,都有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意味在其间,“我已向她求婚,纪先生应该可以分辨。”
“你是认真的?”纪桓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问。
薄聿铮的声音依旧淡而不容置疑,“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纪桓看着他,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恍惚,仿佛在他眼前的,根本不是薄聿铮,而是那些逝去的、美好的、贪念过、疼痛过、明知永不可再得,却仍然忘不了、戒不掉、终生都在追忆的那些奢侈的光亮与温暖。
过了很久,他的唇边终于带出一个苍凉的弧度,眼中却慢慢浮上安心和努力的释然,眼前这个男人,足够强大到可以护她今后一生无忧,而能为了一个疑似通共的女人甘冒自己政治生涯的极大风险,他对她的真心其实早就昭然可见,更遑论方才话语中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很好,是值得亦笙托付终身的人。
而他与他,终究是不同的。
纪桓对着薄聿铮笑了笑,“好好待她,她值得你用一生去珍惜。”
薄聿铮眸光微动,正色应道:“我会的,你放心。”
纪桓于是无话可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找出烟,拿出火柴想要点燃,划了几次都没划燃,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许久许久都不曾再出现过的头痛,忽然袭来,他强咬着牙关,迅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药瓶,然后将药丸咽下。
薄聿铮站在一旁看着他费力的吃药,并不去帮他,他知道他这个时候,最不愿有牵扯的人便是自己,而说来,他与他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目标明确,一旦认准,便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达到,都有一身傲骨,与其要人同情,毋宁死。
待到纪桓慢慢平复下来,他方开口问道:“替亦笙治疗的医生就在楼上,需要让她下来替你看看吗?”
纪桓摇头,“不用,**病了。”
薄聿铮停了片刻,又道:“交浅言深,你方才服的药味里带着毒箭木的味道,我曾经领兵在云南作战,很吃过些苦头,长期用药,当心饮鸩止渴。”
他与纪桓并无交情,也绝非多事之人,只是因为知道她曾经怎么样的喜欢过他,不愿意她因为他伤心难过罢了。
纪桓笑笑,没说什么,停了片刻,重新向他开口:“我是来接她的,你们毕竟还没有正式婚约,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薄聿铮微点了下头,却道,“她恐怕不会跟你走。”
纪桓了然的开口,“我知道,不过内子在上面劝她,她应该会听的。”
说话间,恰好楼梯上出现了亦筝的身影,她见到客厅里除了纪桓还多了个陌生的男人,脸一红,加快了脚步走到丈夫身边。
“慕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担忧的开口。
“我没事,”他温言安抚她,又问,“亦笙和我们走吗?”
“她说要先等朋友回来。”亦筝道。
薄聿铮闻言开口道:“二位稍坐,我上去看看她。”
一路到了二楼,敲了敲她的房门,亦笙在里面应了一声,于是他便推开了门,她正独自一人在房中。
她转头,看见是他,开口,“我要回去了。”
听她这样似乎毫无留恋的说起,他心内还是有些窒,却仍能豁达的为她而想,毕竟这是对她好的,于是点头,“好,让医生和看护跟着你,到你伤完全好了。”
她看着他,忽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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