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不大,军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百人,远离繁华地的军营有时候更像一个土匪窝子,所谓将军只不过是最低阶的一个裨将,然而马士襄冶军极严,或者说这位渭城匪帮头领喜欢被人叫将军,所以即便是日常交谈,下属们也不敢忘了在抬头加上将军二字。
马士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营房四周的黄褐色积水,感慨叹息道“总不能老把他留在这个地方,他不是在找千叶冰莲吗,这种事物只有传说中的天山才有,既然他要找千叶冰莲,让他去天山也能结一个善缘,正好也顺路。我们也算顺路送那贵人一个人情。”
“我看那位贵人可不见得领情……”校尉恼火的回答道。
众人身后的营房门被推开,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走了出来,望着马士襄校尉们冷淡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向导。”
到底是贵人的贴身婢女,面对着朝廷边竟也是豪不遮掩自己的淡淡傲意。
宰相门房、贵人近婢、亲王清客,这是官场上极令人头痛的角色,近则惹人怨,远之惹麻烦,最是麻烦。马士襄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随意说了两句闲话,便挥手召来一名校尉,吩咐他带着这名贵人婢女自去寻人。
雨暂歇,轻雨过后的渭城显提格外清新,道旁三两枝胡柳绽着春绿,不过景致虽好城却太小,没走几步路,校尉便领着那位婢女走到一处营房外。
听着门内传出的嘈乱声喝骂声行令声,婢女微微蹙眉,心想难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军营里饮酒?门帘被风拂起,里面的声音陡然清晰,果然是在划拳,却不是酒拳——听着行令的内容,婢女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羞红恚怒,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我们来划*荡拳啊,谁*荡啊,我*荡,谁*荡啊,你*荡,谁*荡啊,他*荡。”
龌龊的行令声往返回复嘈嘈不绝,竟是过了极长时间都没能分出胜负,表情越来越恼怒的婢女掀起门帘一角,眼神极为不善向里望去,第一眼便看见方桌对面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模十八九岁,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也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却洗得格清外楚,不带一丝尘埃。
“谁*荡啊,你*荡!”
与龌龊的划拳内容截然相反,这少年此时的神情格外专注严肃,不仅没有丝豪淫亵味道,甚至眉间还透着几分圣洁崇高之意,他右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划着剪刀石头布,出拳如风,出刀带着杀意,仿佛对这场划拳的输赢看得比自己生命还更加重要。
几只在西北恶劣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拥有强悍生命力的绿头苍蝇,正不停试图降落到少年染着油污的棉衫前襟上,却总被他的拳风剑意驱赶开来。
“我赢了!”
漫长得似乎要把桌旁对战二人肺里所有空气全部榨干的划拳终于结束,黑发少年挥动右臂,宣告自己的胜利,极为开心地一笑,左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少年的对手却不肯服输,坚持认为他最后在喊谁时变了拳,于是房间顿时陷于一片激烈的争吵,在旁观战的军卒各有立场倾向,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明天去扫匪,谁砍的贼子多,今天就算谁赢。”
“好!一言为定。”少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婢女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这些兵痞又怎么能做向导?但又实在看不惯他们的那种行为。皱眉看了一眼那少年,然后望向桌对面那名犹自愤愤不平的军卒,认真说道“第二十三回合,你出的剪,他出的拳,但你说的是他*荡,所以那时候你就己经输了。”
房间里响起一片哄笑声,众人就此散开,那名军卒骂咧咧地给了钱,那少年开心着接过钱钞,用手在胸前油渍上擦了擦,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诚挚的安慰。
“想开一些,整个渭城……不,这整个天下,又有谁能赢我落凡?”
落凡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己离开,似乎校尉带来的人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婢女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于是一直站在旁边偷偷观察她脸色的校尉也难看起来,他用手攥住门帘,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咳嗽两声,却被婢女瞪过来的两道严厉目光阻止。
阻止校尉惊动对方,婢女远远跟着那名少年离开了营房,一路沉默观察打量,校尉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只好归为贵人亲近人物惯有的谨慎怪异习性。
一路上那名叫落凡的少年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买了些吃食,和街畔酒馆里的胖大婶打了声招呼,就像是一粒尘埃落入人群,刹那间就可以让人遗忘。
世界很大,渭城很小,没过多时,前后三人便到了南向某处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围着一圈简陋的篱笆,婢女和校尉站在篱笆外向里望去。
那少外打了一桶水,倒进水缸,紧接着,他开始淘米洗菜,趁着蒸饭的空档,又拿了抹布开始擦拭桌椅门窗,不多时便有水雾长腾,将他身子笼罩其中。
雾气朦胧中,少年的身影变得有些韵味出来。
虽说昨天下了一场雨,但雨水不够大,门窗上积着的黄土没有被冲刷干净,反而变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泥水痕迹,这些泥水痕迹在少年的抹布下迅速被清除,屋宅小院顿时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很明显这些家务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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