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光正带了十几只大箱子过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小小的厅堂里。
“你出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爹爹在家里挨着找了一遍,能想到的,全都带过来了。”
芳芳到底心有芥蒂,垂着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袁光正沉沉的叹了口气。
“想家么?”
芳芳听他如此一问,不觉有些好笑,遂抬眸直视着袁光正,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我和之恺在这里生活了这几个月,胜过从前的十几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幸福过……所以,爹爹放心吧。”
袁光正注目她良久,勉强笑了笑,一时也觉得……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他于是低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旧旧的玉镯来。
芳芳好奇的看着那只镯子,一时也心中疑惑。她是见过好东西的,那镯子……她一眼瞥过去,便能分辨出成色来——勉强称得上是玉吧,然而颜色并不好看,也完全不通透,总之,应该是挺廉价的东西。
也不知爹爹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的保管?
袁光正叹了口气,将玉镯递到她手上。
“如今这样的境况……爹爹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嫁妆,钱财什么的,大约你也不稀罕。这一只……是你娘的手镯,是她一直戴在手上的,在爹爹这里放了十几年……快二十年了。”
芳芳心中大恸,怔仲半晌,方颤抖着双手捧过玉镯来,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
都说玉石会吸收佩戴者的灵气,日子一长,便会变得有灵性,与佩戴者犹如一体。
芳芳将玉镯贴在脸颊上,轻轻的摩挲,似乎在期待着……还能感知到曾经的佩戴者……或许还残留的灵气。
半晌,她到底失望的放下了玉镯。
“爹爹,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娘是什么样子的?”
袁光正目光失却了素日的神采,一时只沉默着转向窗外,滞顿的呆望着远方……
芳芳今年已经十九岁,距离他当年那场“荒唐”的旧日□□,已过去了整整二十载。
他彼时尚是恃才傲物的盛年男子,既有家族亲眷为靠山,自己也才华横溢,勤奋上进……平步青云,自是指日可待。
但因为芳芳她娘的事情,皇帝扣给他一个“甚不安分”的评语,差点断送了他的前程。
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不骂他。
他终于知道,有些人,是多么的得罪不起。
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袁氏起于商贾,历经三代拼搏,一路披荆斩棘,踏着后面无数人的尸骨,才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节。
他只好收敛心气,步步为营,潜心深耕。一年又一年过去……他渐渐的,在朝中有了呼风唤雨之势,风头一时无两……就连皇帝想要撼动他,也只能迂回取巧。
曾经的那个诗酒放诞的年轻人,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然而,有些后果,他永远都无法弥补。
曾经有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因为他……黯然逝去。
伤痛在记忆深处结成了茧……有些事情,他始终不敢回想,永远都没有办法面对。
芳芳猜到他在回忆什么,怀念什么……她也并不去打断他,只是陪着他失神了许久,什么也不说、不问。
良久,她轻声道:“爹爹,我想……娘不会怪你,就像我今天,也不会怪你一样。”
袁光正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芳芳平静的微笑,“还有,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要谢谢爹爹,给了我生命;更重要的——给我带来了之恺。”
袁光正心中大震,竟有些情不能自已。他本是极为自制的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然而此时此刻,竟觉得有些什么滚烫温热的东西……在眼眶中蠢蠢欲动。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袁光正别过头去,不肯让芳芳看见自己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她是怪我的。”他声音有些哽咽,然而极力克制住,几乎听不出来。
芳芳确定的点头,“我是她生命的延续。她的心意,我可以感觉得到。”
袁光正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几分神色,方回头来看着芳芳,叹道:“你刚才问,你娘是什么样子……其实你跟她极像,你一照镜子,便大致能知道七八分了。”
芳芳点了点头,然而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又摇头,“不,我跟娘不一样。”
袁光正疑惑的望着她,“嗯?”
芳芳认真道:“因为我爱的人,是永远不会负我的人;我们是两情相悦,和互敬互爱,而不是望尘莫及,永远见不到天日的感情。”
袁光正叹了口气,一时沉默了许久许久。
“芳芳,你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
絮絮半晌,袁光正千叮咛万嘱咐,遂起身离开。刚一走出大门,便看见安伶站在院子外面等他,远远的见了他,自然而然的微微一笑。
他有些发愣。
还记得年少时,她真是很美很美,艳冠京城……居然偏偏倾慕于他,彼时袁家上下,闻讯时受宠若惊的情景,他至今都还记得很清楚。
对着这样的美人儿,他不可能生不出感情;但若说只是因为感情,当然也不是。
他们夫妻多年,言行间自有一番默契。这些年来,他表面虽对她言听计从,但心里,也并非没有抵触和抗拒。她天性就骄矜,怎么也不能改,可除此之外,却也无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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