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他事,寒尽不知年。
皇庄位于京城北郊,后面挨着山林,也能勉强够得上几分这样的意境。
时间点滴流逝,很快进了九月,秋意渐浓,满山都是红红黄黄的枫叶或银杏夹杂在一起,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尤其是,对止薇这种幼年时多在南方生活、入宫后又被圈在一方宫苑之内看那绿树红花的小丫头来说,更是看得每日里目不暇接,恨不得跑到林子里,在那松软干燥、铺满落叶的地上打个滚。
不知是不是她眺望远处山林的眼神太过炽热、以至于传染了某位皇帝陛下的缘故,重阳后一日,照例出宫的皇帝陛下忽然下令,他要去林子里打猎。
皇帝的理由找得极好,因为今年四处都在闹灾荒,他这个一国天子也不好意思去行宫避暑、顺便去围猎什么的。但皇庄就在京郊,紧挨着的那片山林也属于皇家的地产,进去打个猎十分方便省事,还可以节约人力物力。
于是,他谁都没告诉,只带着信王和几队侍卫就浩浩荡荡骑马去了。
对于皇帝沉迷出宫、在皇庄消磨时间这件事,大臣们从一开始的反对、拒绝、劝告,发展到现在,几乎快麻木了。
因为,他们劝不动皇帝,就连阁老们都没能让皇帝转变心意。
有个御史甚至想来个撞柱死谏,却被皇帝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地救了下来,顺手还“不小心”踩断了他的腿骨,以至于,那位御史大人只能躺在家里养伤三个月,再没敢绝食死谏这回事。
大臣们最担心的主要就两个问题,一是安全,二是体统。
前者是重中之重,后者只是一个好听的说辞,其实他们更担心的是,皇帝整天跑出宫玩,可能会沉迷于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如说恋上些乡野村妇非要带回宫纳为妃子,诸如此类。
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两种担心都没发生过。
唯一的“安全事故”还是皇帝的亲卫队的马不小心踩死了一个老农的鸡,被那不长眼的老农扛着锄头出来说理。
此外,大臣们赫然发现,最近的皇帝陛下很喜欢跟他们聊家常,时不时就会提起一嘴他们家中琐事,让他们心有测测,不知到底是有政敌故意打小报告,还是皇帝的眼线干的。
一时间,大多数臣子对皇帝的敬畏感达到了新高峰,大臣之间也猜疑不断。故而,行为出格的皇帝本人竟获得了难得的和平。
当然,前提是得学会无视那些三不五时就会递上来给皇庄提供露天取暖原材料的小本本。
马背上的信王就不无佩服地说:“皇兄威严日盛。臣弟去甘州之前,朝廷里的老大人们脾气似乎没这么好?”
霍衍之凉凉一笑,“不过是他们事情繁多,自顾不暇罢了。”
首辅和次辅最近乖觉了不少,主要还是因为他借着有御史参江南总督剿匪不力、隐瞒灾情,顺手把吴总督给停职了。而吴总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停职停得很利索,表现出一副配合调查的模样,又在自陈折子里炮轰次辅一派的江南地方官员如何掣肘他的工作。
底下的虾兵蟹将打得火热,上面的头头却笑得比平时更为真诚亲切。朝中暗流涌动,能挥得动笔杆子的御史大多都被两派各自拉去写弹劾对方的折子了,哪有功夫一个劲地盯着皇帝的私生活?
信王说:“还是陛下机智过人。这一招祸水东引不错~”
霍衍之哼笑:“今天这么卖力拍朕马屁,可是要求朕什么事?”
信王嘿嘿一笑:“自然!臣弟只求,一会狩猎时皇兄能让一让臣弟,别让臣弟输得太难看。”
霍衍之笑得更嘲讽了:“你不是从小就要仗剑走天涯的么?这几年的骑射功夫都哪去了?可别不是都忘光了吧?”
信王连忙转移话题,提议说,“单纯狩猎无趣,不如狩猎后现烤一番,充作午膳?”
在马背上气喘吁吁的赵久福也附和说:“这主意不错,不若让奴婢去吩咐一声,让人带上些烹调用料,就在营地处等候陛下和王爷归来?”
霍衍之虽然不觉得在山林里烤肉和带回几里外的庄子上再烤有什么本质区别,却还是顺势应下了。
被当做“烹调工具”带过去的止薇却有点懵。
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假厨子炒炒菜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让她表演野外烧烤?
关键是,她不会啊!
赵久福顿觉苦恼,因为他也不会。
好在营地驻守的侍卫里有人知道,几人凑头商量了一会,终于商量出了个章程。
止薇决定依葫芦画瓢,照那侍卫描述的,先把野物皮毛给扒了,然后开膛破肚,洗洗干净,里里外外抹上点香料粗盐什么的,用质地坚硬的细树枝一串,就可以挂到火上烤了。
她跟赵久福等人分头捡树枝、捡石头,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开始等待外出狩猎的皇帝等人回来。
可等了半晌,皇帝、信王却带着个活人回来了。
当然,野兔子、野鸡什么的也有些收获,却在这个大活人的衬托下全没了存在感。
最神奇的是,这来人并不是什么貌美动人的林间仙女,或是落难的小村姑,而是个面白有须、年约二十七八的书生。
后者跟皇帝、信王几人一样,都跨坐在马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前还坐着个侍卫。
止薇狐疑地想,皇家的山林里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若是个樵夫,还可以理解为生计所迫、铤而走险,可一个书生……他莫不是来刺杀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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