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安书院的讲堂内,尚挂有圣人之像,如此神圣之地,李暮舟却不知分寸地提到了自己的亲事,这自然是不合常理,也绝不容许的,而且以李暮舟平日谨慎的为人,更不可能不懂得其中的轻重,但偏偏,他却提了,还是当着在场的几十个学子,两位临安书院德高望重的夫子之面提了,苏谨心气愤地握紧了衣袖下的素手,李暮舟这个卑鄙小人,是想将他与苏家结亲的事大肆宣扬,弄得临安城内人尽皆知,到时,就算苏老爷反悔也反悔不得,一旦告到官府,在场的这些学子与两位夫子就是最好的人证,郑夫子与严夫子是江南人人敬重的大儒,若事情闹到官府,官衙的人请这两位大儒呈堂做供,他们的证词,就等同于帮了李暮舟一把,因为官府的人会卖给郑夫子一个面子,即便郑夫子没说会站在李暮舟这一边,但李暮舟将此事牵扯上临安书院,扯上郑夫子,便已经赢得了先机。
苏家是有钱,可是没有权啊,苏老太爷这一支,从商的多,但考上功名的屈指可数,可能是苏家的男丁没有读书的天赋吧,这么多年,除了苏大爷的儿子考上一个进士,当了七品的县官,再有,就是苏家旁支的几个考上举人,剩下的苏家男丁,别说考上举人,就是考个秀才的,也少之又少。若非苏家用钱财上下打点,只怕这临安城早已没有苏家的立足之地,这也就是苏老爷为何费尽心机要攀上云家,只有云家,才能保住苏老爷的银子,保住苏老爷的富贵荣华,令他安枕无忧,继续当他的苏老爷。
李暮舟拿出的这枚通体翠绿的玉佩,上面雕刻的图案,正是西湖龙井茶的叶子,虽说临安城做茶叶生意的不止苏家一家,但每家所卖的茶叶品种是不一样的,苏家的茶,茶叶色泽光润,叶底细嫩,均匀呈朵,就如玉佩上所雕刻的茶叶一样,寻常人可能看不出来,但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枚玉佩绝对是苏家所有,赖是赖不掉的。
是临安苏家啊,郑夫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苏家,不过是用钱财堆砌的世家,一身铜臭,李暮舟当了这苏家的姑爷,不是自降身份吗。当然,若让郑夫子知道他的得意门生云公子也打算要与苏家结亲,只怕不止是气疯,更是得气得吐血。
梁孟臣一边拨着手中赤金打造的小算盘,一边慢悠悠地道,“我道是谁家呢,原来是富甲一方的苏家,李兄,我该恭喜你了,这当了苏家的姑爷,日后就是一生富贵享之不尽了,但不知李兄娶得是苏家哪位小姐?”
“自然是苏家的大小姐。”据闻苏大小姐才貌双全,又深得苏老爷的疼爱,若娶了她,日后苏老爷给的陪嫁之物必然不少,李暮舟在心里暗暗算计着。
苏谨心略松了口气,心下道,庶姐苏谨妍心狠手辣,李暮舟卑鄙无耻,这两人的确般配,也幸亏临安书院学规甚严,学子一旦进入了书院,就决不能出去,故而近日临安城的满城谣言,还有云夫人生辰之宴上发生的事,他们还不知道,苏谨心悄悄将紫竹箫藏入了袖中,倘若让他们知道云公子的紫竹箫现在已经送给了她,那她苏二小姐的身份也就揭穿了,不过好在这支紫竹箫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什么的,苏谨心料想着整个临安书院知道她身份的就三人,只要那三人不说,她就会没事,但她却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严夫子的得意门生——梁孟臣。
既然郑夫子的首徒云公子可以随意出入临安书院,那么严夫子的大弟子梁孟臣也可以,至于顾六公子和秦公子他们两人是偷着跑出去,当然另当别论。
“当真是苏大小姐,而不是苏二小姐?”梁孟臣的视线意味深长地瞥向了一旁的苏谨心,温润如玉的脸上,儒雅非常,他的性子温吞,故而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吞的,“那真是可惜了,在下怎么听说苏家现在最得宠的是那位嫡小姐呢。”
“梁公子,谣言怎可轻信。”这个梁孟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劝李暮舟娶她吗,苏谨心眼含愠怒之色,倘若李暮舟听信了这个梁孟臣的话,在临安城逢人就说她就是他日后要迎娶的妻子,那她可就麻烦了,云公子就算想娶她,一听到她是别人未过门的妻子,以云家这般的世家望族,也断然不会允许她进门。强抢人妻,这条罪命,即便是江南第一世家云家,也承担不起。
梁孟臣拨在赤金小算盘上的大手一停,笑得温雅,“确实,谣言不可信。”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盯着苏谨心瞧的,如玉般温润无暇的目光,平静得不起波澜,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慢慢地,缓缓地,目光也是,初时平静,但渐渐地却是光华流转,玉质温和。
他收起赤金小算盘,对严夫子恭敬作揖,“老师,学生也以为这个苏玄卿所言甚是,若能救济天下,为苍生谋福祉,无论是当官,还是从商,抑或读书,都一样。”
与郑夫子相比,严夫子对读书人从商,倒也没有那么的痛恨,可能是他的得意门生梁孟臣就是一边读书,一边经营钱庄,不过若是换了旁人,严夫子自然是极力反对的,毕竟像梁孟臣这般才华横溢的弟子,可并不多见,最重要的是,严夫子知道他这个弟子是以一种玩闹的心态来经营钱庄,故而,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自己的弟子临场反戈,保持中立,气得严夫子指着梁孟臣一通大骂,“你……你个不肖弟子,存心是想气死老夫吗。”
“学生不敢。”慢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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