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自吹自擂,和孙逸群简单聊过几句后,我当真觉得他就像十六岁的我,义正言辞,也很支持我那一套。只不过他是在调查员这条路上走得比较顺利的。我们清县几十年前不属于泉都而属于岳城市行政区,故而他这略微带着的岳城口音与我略微带着的清县口音十分相合。孙逸群开门见山,掏出自己的调查员证件,如港版警匪片中那些警官般神采飞扬:“郭迁,清县魂主协会被迫解散,但你的初级调查员身份,组织上没有给你注销。但最近许多材料证明你加入了林天为首的势力团伙,并与团伙首脑人物关系密切——这是一种典型的叛变行为!”
我拒绝他拘捕我,掏出我的调查员证,学他的样子举在胸前偏上的位置:“我当然没有注销!但是我也不隶属于岳城市魂主协会,我们这一批人目前直属于大东省魂主协会,你没有资格拘捕我。”其实我觉得他有。
孙逸群对我的说辞是极为不屑的:“泉都陷落,市协会解散,辖区内所有调查员与通讯员均编入省协会,而这省协会不就在我岳城。郭迁,不是我自己判断你投敌,是岳城市协会研究决定的!你跟我回去看看材料就知道了。”说完,他收回自己的证件,眼睛调低了亮度,语气缓和下来,“清县那一战,全国都知道情况。我们相信你,这是在救你。你配合一点,就当被我们抓走了,很快全国协会就要帮助我们反扑林天了,你的清白,都能回来。”他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攥的不太紧,但这种无心的表现告诉我他讲的是真话,他是真的希望我回到协会并真的想帮我解除污名。
我也把调查员证收了起来。我说我还不能回去,他不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激动的唾沫乱飞:“你不回来,等到反击的时候你真的会成叛徒的!即使你是初代会长的孙子也不能免除罪责。”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郭迁是蝇营狗苟?我要是能回去我早就回去了。现在你别干扰我,我要做的事,是对的!”
“好,郭迁。”他放开我的手,“你真的要我们把你当成老鼠来捉是吧?我提醒你,你和林婕的爱情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你和林天的合作是法律所不允许的!你别为私情耽误大义!要跑现在就跑,记住要抓你的人叫孙逸群。”
跑?我上哪里去跑!我抱着胳膊,两脚的力三七分轮换着,像个无赖一样看着孙逸群远去。他走到楼梯口时,我猛地叫道:“钱!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孙逸群以为我是回心转意了才叫他,没想到我十分嚣张地站着,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骂道:“就当我眼瞎,看错了人吧。咱不要了!”说完,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我这做了一回坏人,也就明白了愁是如何来的。愁。这是一个人长大的标志。它无声地积累,从脚到头向上爬,从脚底板上的茧子一直到额上的抬头纹,它积累到一定程度而后爆发出来,让你的眼睛失去少年的纯真与自由。为什么说没有自由呢,因为失去了光。光速三乘十的八次方米每秒,乘着它,少年的一切心绪,最终都将达到想象的边缘从而得以解决。自从失去了这光,或者说它被愁遮得严实时,少年的心绪就只能在眼眶子里转来转去。愁开始无形地增长,有形地蔓延。它从你嘴里的假话开始,越来越坠你的良心。心太重,你就走不动。
我怎么不想回协会去!但是我没法,我为了我妈和子龙我只能扮坏人说假话。就这么一句,多简单,已经坠得我站立如无赖。我知道忠孝仁义,我得尽忠,可是我真的无法斩断那条线。我承认我害怕。我不知道我对协会、对公道的尽忠是否有意义,但我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尽孝。我没对我父亲尽孝,那我母亲呢?她那句话,至今还在我耳畔萦绕,细水长流一般,要一直流到我救出她来的那天:
“他终于能够良心安稳地打开那个东西,把属于他的时代了结了。那样我们娘儿俩都是清白的不欠天下的了。”
妈,协会的人不等我,你一定要等着我。儿子麾下的武将,也一定会撬开武王的城门。
正当我被愁紧缚时,病房前又来了两个人他们先把病房的门推开一个缝,向里望了望,没见到人,转过头来才看到这边靠墙立着的我。二人大喜,慌忙把房门带上了,快步走到我面前来,说:“终于找到你了。”
这两个人,正是大背头和暴揍大叔。他们两个此刻竟成了十分熟络的朋友。我抬抬眼,瞥了他们一道,就令他们打了个寒颤。暴揍大叔挠挠头,十分窘迫,使劲地拿胳膊肘来拄大背头,大背头如梦初醒,咧开嘴笑道:“郭迁兄弟呀。我们哥俩真是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啦······这个,我俩是来给你道个歉啦。”暴揍大叔一个劲儿地点头,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俩成哥俩了竟然。你先说,你叫啥。”我对大背头还是没什么特殊的看法的。要说有些在意自然是暴揍大叔了。他中午打我那一顿,夹带着把从李雷那里受的气撒我身上来了。他能主动来找我道歉,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叫马洪,一个散户小商人呀。他是谈博啦,渠城那边的,不过今天早上被老板炒掉啦,现在没人管啦。”
“坦博拉?外国人?”
“不是不是,是谈博啦······唉唉,你跟他说吧。”
暴揍大叔十分不好意思,无奈这马洪舌头不直,只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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