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皇宫旧址早已在多年的兵祸之中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林立在一片废墟之中,隐隐彰显着当初的辉煌,无数工匠农夫忙碌在其中,早已将里面的杂草破瓦清除的干干净净,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修复着昔日辉煌无比的宫殿。
蔡邕正穿着一身汗装,引着一伙官吏,一行十几人,穿行在忙碌的众人之中。他因主张迁都回洛阳,被吕布任命为皇城督造,负责旧皇宫的修缮事宜。
然而皇宫损毁严重,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的瓦砾,若想旧貌复原,工程量比兴建一座崭新的皇宫只多不少。
既要清除废墟残垣,又要丈量尺寸重新在原址建造,是以这一年多下来,工程进度几乎停滞不前,还停留在清除废墟,丈量土地的阶段。
蔡邕原以为皇宫虽然烧毁,但仅仅只是在旧址翻新重建,有原本的基石图纸作为参考,定会事半功倍。
因此他虽然知道吕布是不愿迁都回洛阳,所以才让他来负责洛阳皇城的重建,这其中用意,恐怕是为难他的用意占了更多。
但他生就一副刚直心性,在明知是吕布故意为难的情形之下,还是领了这份差事,只因他坚信,洛阳才是大汉最为适合的都城,其他州城虽或有坚城重镇,或有充裕人口,或经济发达,但仅是洛阳贯通南北,交合东西的地利之便,却是再无其他任何城池可以相提并论的。
可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蔡邕来洛阳一年有余,不可谓不尽心尽责,整日混迹与施工现场监督,更从朝廷请调巨款不计其数,可洛阳皇宫毕竟地缘广阔,再多的银钱撒下去,都好像是滴水汇入江河,激不起一片浪花。
洛阳旧城的地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仅仅只是将其中残破的废墟整理了一番,看上去不比初时杂乱罢了。
一年来花费甚巨,却毫无建树,蔡邕焦虑之下,几乎愁白了一头银发,此时正引领着一众官吏穿行其中,愁眉不展,满脸憔悴。
身后司隶校尉兼洛阳尹王桀亦跟随左右,蔡邕如今虽只是监造之职,但他历任三公九卿,又是当时名士大儒,身份自然贵重无比,天下读书人莫不以他为楷模。而且王桀乃是蔡邕内侄,蔡邕之妻王氏是他的姑母,因此,王桀固然权倾洛阳,贵为一方大吏,却还是每日前来向蔡邕问安。
此时王桀见蔡邕满脸憔悴,郁愤之气堆积在眉间,便劝道:“姑父何必急在一时,洛阳皇城修复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可以建功,如今进度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姑父还需宽心才是。”
蔡邕来到一处尚算完整的亭台之中,挥令众人稍作休息,亦自巍巍而坐才道:“仲宣啊,我当然知道皇宫修复任务艰巨,可我今年已经是古稀之年,自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城修复却还是遥遥无期毫无眉目,若不能亲眼见到王师南归,天下大治,我死不瞑目啊。”
王桀见蔡邕方说着话,已经老泪纵横,亦早知他的志向,劝解道:“姑父春秋正盛,已过古稀大劫,正该安养晚年,何必如此消沉。如今丞相用兵荆州,一旦功成,便会坐享天下三分其二,地域横跨南北,安邑偏远,迁都洛阳便是势在必行,姑父也不必急于一时。”
蔡邕自然知道王桀之言确实有理,他又何尝不知其中关键,但他既然领命前来修缮皇城,便会尽心竭力,若到时皇帝即将迁都南下,而皇城却依旧还是一片废墟,这让他这个督造令情何以堪?
心中郁结,便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问道:“听闻仲宣遣人前往邙山剿匪,不知可有把握?”
王桀笑道:“洛阳匪患根本不足为虑,虽攘攘上万人,却是各自为政不能连接一气,不过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我只是一时腾不开手脚,为保粮道通畅不予理会罢了,贼众聚首邙山无以为凭,食不果腹,难有栖身之地,我等只需紧守门户,坚壁清野,贼众败散只是迟早之事。”
蔡邕奇异道:“那你为何还调遣屯田兵数千人前去邙山剿匪,要知道眼下将到农忙之时,各郡县屯田数万倾,正需人手收成,若误了收成大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桀笑道:“姑父有所不知,我收到传报,此来兵将数百人,皆是相府精锐,更有丞相近前亲卫将军亲自领兵,丞相千金亦跟随在军中,年轻人既然心存大志,想要成就一番功业,我又何必横加阻拦,磨灭他们的一番志向。既然匪众不足为虑,我便顺势而为,成就他们这番雄心壮志,既解除了洛阳匪祸,又给了他们一个历练机遇,如此一举两得之举我又何乐而不为!要说这天下,终究还是这些年轻人的未来,若能及早磨砺,也算是一桩美事吧。”
蔡邕自从受了腐刑之后,脸上须发早就零落殆尽,但多年养成了抚须习惯终究改不过来,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心怀大慰道:“仲宣心存高远,为大汉历练栋梁,功在千秋,我不如也。”
王桀被师长如此盛赞,不免有些赧然,正要谦逊一番,忽见从吏弥衡从外疾奔而入,手持一卷文书,一脸急迫神情,远远便高声叫道:“仲宣,丞相荆州遇阻,将要搬师了。”
众人皆被弥衡之言所惊,丞相此去荆州,抽调各州精锐合兵十几万,正该无往不利,如何会这么快搬师,难道是吃了败仗?
王桀亦是暗自皱眉,这弥衡素来口无遮拦,这般紧急军情,如何能贸然宣示于众人,接过弥衡递来文书,并不理会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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