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那个糟心啊!
章清亭睡在全家唯一的一块门板拆下来的床上,与硌人的床板和不懈骚扰的蚊虫作了一夜的坚苦斗争,几乎是眼睁睁的守到了天明。
残月未褪,星光犹在.
令张小蝶打来清水简单的净面洗漱后,章清亭急不可耐的怀揣牛耳尖刀就要出门。
“你们哪个陪我去市集?”要不是不认路,她简直永世再也不要见到这群光吃不干的穷亲戚。
大姐这是要开工了吧?一家子兴奋莫明。有猪杀就有钱收,有钱收就有饭吃,再多挣点,就能修修房子,又能睡进屋了。
“我!我!”报名应征的人踊跃又积极。
章清亭想了想,冲张金宝微一颔首,“就你了,跟我走吧!”带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去,毕竟还是有安全感些。
张金宝只觉光彩万分,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
张家住得离市集并不太远,若是之前的张蜻蜓,虎虎生风,走上一柱香工夫就到,气都不带喘的。可如今的章清亭,却是习惯性的迈着小莲步,一摇三摆,五步一停,十步一歇。一时抱怨蚊虫萦绕,一时抱怨露水湿鞋。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走出半里路。张金宝也不敢多说半句,赔着笑脸当前引路。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好歹是来到了二道子沟旁。
张金宝虚抹一把头上没出来的冷汗,心想着,可算是到了。过了这道沟,前面就是市集了。陪大姐走一趟路,比自己跑两个来回还辛苦!
这二道子沟是北安国母亲河月亮河的一个支流,荷花江的一道小小分流,荷花江孕育了他们扎兰堡的水草丰美,这二道子沟却是他们邻近几个村庄的重要水源,也是去市集的必经之路。
在这条沟最窄的地方,用三根粗木并排锁在一起,造了一座简易小桥。桥虽不长,但两边无遮无拦的,仅容一人通过。要是赶车走马的,就得再绕上二里地,走大路。
张金宝一马当先上了桥,“姐,我先过了,你一会小心些。”
虽然年轻无所畏惧,但夏汛时节,河水高涨,湍急迅猛,掉下去可不是玩的。何况这一大清早的,桥上的露水未干,有些湿滑,他很是加了几分小心慢慢的走了过去。
“大姐,没事了!你过来吧。”
章清亭往下一瞅,哎哟我的妈,那河水晃得她头晕,又不好意思说让张金宝来扶她,只得颤微微的迈着小莲步,小心翼翼的上了桥,一寸一寸往前挪。
张金宝有些看不懂,一惯泼辣豪爽的大姐怎么今日忸忸怩怩?着实好笑得紧,又怕她发觉,索性蹲下扯了草叶编蚱蜢,眼不见为净。
可一时没留意,却见这头有人急匆匆埋头冲上了桥。待他发现,已经不用他出言提醒了,桥上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章清亭惊叫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河去。
“嗳!”对面那人也是一声惊呼,身形不定。
错乱中二人就抓到了一起,左摇右摆,晃荡了几下,才总算全部站定。
张金宝在桥这头一颗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哎!那人,你快退回去,让我大姐过来!”
那人没搭理他,却对章清亭施了一礼,“这位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可否请你稍做退让,容小生先行过去?”
嗬!瞧他穿得也不咋地,居然还会打官腔,可凭什么让我退回去?章清亭可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大丈夫,人家是纯正的一枚小女子。
“对不起,这位相公,奴家也有急事待办,还是请您行个方便,容奴家先行过去。”
这一下,二人都僵在了那里。
离得近了,瞧得见那年轻人肤色略显白皙,眉目间隐约有书卷之气,倒是与北安国大多数人风格迥异。
章清亭心下猜疑,可能真是个秀才也说不定。
那年轻人急得无计可施,冲她深深一揖,“姑娘,我这事实在是十万火急!若是耽搁,恐怕就要闹出人命!还望你行个方便,让我先过去。”
章清亭也不是那全然不讲理之人,有心行个方便吧,可回头瞧见那好不容易走过来的小木桥,又心生怯意。
“这位相公,不是奴家故意为难你,只是你也瞧见了,这桥又窄水又急,我若是退回去了再过来,这当中周折辛苦又怎说地?”
后面张金宝嚷起来,“姐,别退!是咱们先上的桥,要让也得他来让!”
“你们怎么不讲理?”那年轻人一时情急,跺了下脚,却震得那木桥又是一抖,把章清亭吓得小脸煞白,待稳住身形,火气一下就冲了上来。
“我们怎么不讲理了?明明是我先上的桥,瞧你象个读书人,怎么却一点不懂这先来后到的规矩礼仪?”
“若讲道理,事有轻重缓急,姑娘为何不能成人之美,急公好义?”
“你说你着急,我就该不分青红皂白的相信?瞧你这一大早鬼鬼祟祟,行踪可疑,干什么勾当还不一定!”
这话恰恰说中年轻人的心病,他一下也急了,“你这姑娘说起话来好生无礼!小生光明正大,岂会行那苟且之事?”
哦!这话里可有语病,章清亭自然不会放过,冷笑两声,“既是光明正大,却为何会和苟且之事扯上关系?只怕是见不得人,所以这么着急,等不到天光大明。”
“你!”那年轻人又恼又气,自悔失言,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如此牙尖嘴利,嫁到谁家只怕都是个搅家精!”
章清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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