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忽然站住了脚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用轻微的声音对阿榆说道:因为到了现在,我近乎能够确定,这一次老爷是被别人下套了,而织网的可是皇帝和他的那位三弟啊!或许当初老爷根本就不该升任吏部尚书,这是钩上的饵。由此可见那个老爷时常夸奖的吏部侍郎高昱是个多么精明的人,他是前朝进士三甲,却心甘情愿的一直做老爷的副手,什么好处、功绩都披挂在老爷的身上,实际上却是让挂住老爷的这条钩儿越扣越紧……
话说到这里,郑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心中的郁火又重了一层。当她发现自家相公被里外两拨人编的绳套绑得不能动弹时,即便她能分出绳套的脉络,却是无力去解开绳子的结索。
不得不暂时中断心中纷乱的想法,必须把所有的精神力集中放在唯一的出路上。郑氏紧紧的抿了一下嘴。把后面的半截话吞回肚中,然后转言对阿榆说道:若我不提前进宫来,等老爷那边的结果出来,我的行动就不能像现在这么可以避嫌了。这是最坏的打算,然而我却不得不早做打算。倘若老爷真的没事,那便最好,算我多跑一趟路,也不会损失什么。
阿榆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可是一边的问题抚平了,另一个她一直担心的问题就又冒了出来。
可是那线可怎么办?送出去了就舀不回来了,我看那个女人是不会安什么好心的。阿榆说话时,眼中的担忧神情表露无余。
那线,自然是假的。郑氏说起这个,冷不丁的哼了一声,从她第一次向我要那东西时,我就在打算。特地伪造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刚才给她的金线,其颜色质地与真线几乎一致,然而只待三个月过去,真假自然可见。即便以后真有麻烦要顺着那根线缠上我万家,不能成为定罪证据的东西。倒也无碍于事。
小姐高明。阿榆心底松了口气,同时也诚意的称赞了一句。
郑氏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喜悦的情xu,毕竟这点小手段于大局的作用不大。如果此刻回去,得到的消息是老爷获罪,那么她做再多为今后打算的预备事宜,似乎也是没什么意义的了。
最好是老爷无事。沉沉叹了口气,郑氏黯然道:倘若事情真被我不幸料重,只希望德妃看在我经常来宫中与她聊天散心的情分上,能留一些德行。在老爷的罪名上帮忙缓一缓。兴许就能有转机。
阿榆有些不太相信的说道:那个女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宫中的妃嫔里。能对皇帝吹枕边风的,也就只有她了。郑氏忽然笑了笑。不过她的笑意中沁着些轻视的味道,我本来就没把希望的重头放在她身上,只要能把正式定刑的时间往后拖一拖。或许我之前的一qie准备就可以生效了。
……
看着万尚书的夫人和她的贴身丫环一同走远,伏在屋顶上的青夏这才贴着一面墙滑下地面,朝依旧坐在藤椅上的德妃走来。
德妃侧目看了她一眼,随口说道:都听见什么了?
她们主仆俩都没说什么好话,婢子觉得她们此行诚意菲薄,送来的东西恐怕也有问题。青夏顿了顿后又道:娘娘,您刚才为何不同意我跟着去听一听她们说话的内容呢?
德妃淡然道:你只是远远听了几句,就知道她二人嘴巴不安分,何必再多听那些言语,来污我的耳朵乱我的心情。
是婢子错了。青夏连忙屈身一福。起身后又问道:可是娘娘不担心她们可能心存歹意么?
我深居宫中。又素来不与朝臣牵连关系。她如何‘歹’到我的头上?德妃没有什么温度的笑了笑,我没动她,她都要在心底念声佛了。青夏。这身份利害的立场区别,你可一定不能混淆了。
是,婢子牢记了。青夏恭敬应声。
德妃没有再说什么,她想到刚才青夏说的那句担忧的话,目光落在桌上锦帕包裹的东西上,就信手舀了过来。当她正要解开手帕时,一直退身于霄怀宫中静候主子传唤的侍婢萃春忽然走了出来。
萃春走至离德妃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深深一福,然后说道:娘娘,故人来了。
德妃拨弄锦帕小包的手滞了一下。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的。
噢。德妃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站起身来,没有要人陪同,她吩咐了一句: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守着。
对于那位故人,作为德妃近身侍婢的萃春和青夏都是很熟悉的。所以每当德妃要与之会面时,不需要多说什么,她二人就知道该做什么、该注意什么。
上了台阶,行过霄怀宫正厅,来到左手偏室,德妃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即便那个人是背对着她,她也能立即凭其后脑勺勾勒出他面部的轮廓。
从宫外到宫内,若即若离的同行十数年,真的是很熟悉了啊!
所以,对于这个人,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自持着彼此的身份,德妃也是会觉得心境轻松了一分,开口说话时也直接忽略了许多矜持。
我们见面时,你这样背对着我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就不能换个样子么?
德妃的话音刚落,那个颀长的背影就转过身来,同时他还开了口,嗓音于压抑中透出些许糙意,那是身体开始衰老的信号。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我在面对你时,开始有些感到无所适从了。
难道你还会怕我不成?德妃慢慢抬步,向那个看起来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走近了一步,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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