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蔷怔怔然爬起身来,她的脑海里还盘旋着年轻人说的第一句话:哪门子的公子?哪门子……与此同时,她就见他随手将那玉碎的发冠放入袖里,然后又按着自己的后背,似乎是触到某个挫伤位置,他又皱了一下眉。
小蔷带着负罪感一步一步走近靠坐在亭柱旁的那个年轻人。在走至他跟前没法再走了的时候,她站住了脚步,怯着声忍不住忧心道:“这可怎么办呢?”
她的目光所指依旧没有溜出他的注意范围,见她看了一眼自己放入袖里的那枚残冠才开口说那句话,年轻人随口道:“什么怎么办?”
小蔷不知道年轻人在说那句话时,心中正起玩心,她只是揪着袖摆,有些无措但是十分认真地说道:“公子等会儿还要在宴会上见客,这样的形象怎么能……”
“唉……”那年轻人忽然长叹了口气,打断了小蔷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然后他接着又道:“真是俗务多烦扰,需快刀决啊!”
小蔷目色困惑的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的发冠既然已经摔成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修补不了了,那便任它去吧!人行路上,谁不会有一刻失足踏错呢?与其蹩脚遮弊处,不妨坦然相告,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极恶之事。”年轻人说到这里举臂伸了个懒腰,然后接着道:“今天来得都是府里的亲贵,人情大于规矩,这样一来,这点事倒也就不妨事了。他们会原谅的,我亦不怪你,你也别太自责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那枚残冠恰好从他举起又放下的手臂衣袖里滑落。残冠坠下亭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冠头之前还残存着的小半块玉也掉落了。
年轻人看着这一幕,微微愣了愣神后才微讶地“噢”了一声。
小蔷见状心下骇然,反应比他大了许多,没有多想什么的就起身提着裙摆朝那滚开的残破玉冠追了出去。
肃容将那只剩一个金属箍的发冠捡起,同时还仔细拾起了地上又碎了一遍的那半块玉。跑回亭上后,小蔷微微欠身,双手平摊,奉上冠箍和碎玉,同时又道:“真地不要紧么?”
她能这么说。实际上已等于是放下心来。她见这发冠的主人自己都不着急,她当然也就容易放宽心。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头发天生比寻常人要薄许多。原本就是承不起这么重地冠。”
随后,他只接过了冠箍,并未管那碎玉。再次将其信手塞回了衣袖中,也不管等会儿它会不会又像刚才那样脱袖掉落,再摔一通。
小蔷看着他的轻漫举动。正要好心开口提醒一声,就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在两人视线相对的中间摇了摇,又说道:“我也是不想……嗯……像头上挂着个大项链坠子一样戴着这枚冠了。”
像挂着大坠项链一样戴上发冠?
小蔷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禁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已顾不得自己前后的态度变化相差得有多离奇。
年轻人见小蔷笑得真切,看样子她是真的很开心,他也跟着微微一笑。说道:“看吧,你也觉着那样子很滑稽,那么那滑稽的样子落入满厅宾客当中,我岂不是要被笑很多次了。”
他这话倒让小蔷重新意识到之前还在忧心地一个问题,敛了笑容。她干咳一声,微怯说道:“终究是婢子不好。这冠上的玉,肯定很珍贵的。”
“不过是死物罢了。”
这话说罢,年轻人忽然从亭栏上站起身,伸手取过了小蔷捧在手心的那几瓣碎玉。然而他不是要将它收回到袖里,而是转身一挥手,将其投入了柳风亭一旁的荷塘里。
小蔷见状惊诧的启了启嘴唇,半天才“啊”了一声。
望着荷塘里被碎玉石砸冲出的圆形水纹一层层漾开,年轻人淡淡说道:“珍珠良玉,无人识没人捧的话,其实跟石头没什么两样。偏偏我就是那个捧不起它们的粗浅俗人,便送它们去来时的地方吧!”
小蔷似乎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很快道出另一个非常实在的问题来,“虽然是碎玉,却也是可以换一些银子来的。就这么扔了,总觉得有些可惜了。”
年轻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眼中的惋惜之情。他的目色在微滞之后,忽然浮上一丝困惑,问道:“你现在很缺钱么?”
小蔷被他这来得有点突兀的一句话问得一愣,然后老老实实答道:“府里的主子从不克扣下人们的月钱,如此一来,平日吃穿用度,倒是不但不缺,还能有些存积……但是,就这样将这些碎玉扔了,婢子总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年轻人闻言沉吟起来,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别可惜它了,那种玉叫做‘石岗青’,一旦碎开,浑身都会出现裂痕,无法进行第二次雕琢,便失去了价值,卖不出多少钱了。”
小蔷闻言惊讶说道:“竟是这样?”
年轻人点头又补充说道:“因为它看起来还是挺漂亮的,所以常为装饰玉,但实际的价值却因为这种性质局限了轻重。”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转言又道:“还好你不是真缺银子,不然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两,帮不上你什么忙。”
年轻人忽然换转主题的一句话,让小蔷一时忽略了这块作为装饰而存zai的玉石所包含的另外一种意义。而因为几番交谈,反使得她重视了另外一个问题。她对这个面孔陌生的年轻人的印象大为转变,不但不认为他非轻浮之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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