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村不知是什么时候来了位有钱人,在村口大水塘的正南拔地而起建了座宅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夫村妇们对时间的概念并不十分准确,只是大致知道二十四节气,不会误了农时就行了,所以大家伙并不知道那有钱人落户邢家村的准确时间。
而村民们感觉到那户深居简出的人家有钱的原因是,那家人的宅子大。在这偏僻乡村,普通人家有三间瓦舍就够住,但这户人家仅主屋占的地方就超过普通的两间瓦舍所需的地面,而且还外修一道院墙,使整个居所显得宽敞而神秘,让人不便多猜。从打地基到完工,速度也是极块的,材料都是从别处采办,没有多惊动村民什么,也不知道是去哪里请来的泥瓦匠,七、八天就完工了。
那户人家在买地皮的时候出手很大方,地基原本是邢大石和邢二石俩兄弟家的。村长作为公证人,见过那户人家的家主与邢家两兄弟交易地基。那人不但不还价,还给了双份的价格,并且还把邢家两兄弟名下的耕地也买去了。
因此邢家两兄弟才这才圆了一直想弃农从商的愿望,搬到县里去做小生意去了,三年铺子的租金和购置货品的本金一下子齐全了啊。
而与这大宅隔着一个水塘对望而居的邢老汉家,五岁的刑风却知道,那宅子的主人,就是那天下午授过自己一课的怪先生。
刑风很好奇那位先生到底是谁,只是老爹在家时,他不敢向老爹提及此事,因为老爹不知为什么,一直很反感有钱或者当官的人。当宅子落成后,他正好又一个人待在家,在厨房的小窗户里,他隔着水塘看见那位先生入住进去,但是此后的日子,一直很少出宅子,或者是先生出宅子的时候,他没能碰上。
后来有一天,他总算碰到那位先生出门,却是坐上了他来时坐上的那辆灰色的马车。马车跑得飞快,刑风鼓起勇气跑到大水塘对岸,却是根本追不上了。他也不好对一个大家眼中的有钱人的马车穷追不舍,撇开闲言碎语不,他也怕这样的讯息会传到爹爹耳朵里,惹他不高兴。
在刑风满六岁的生日那天,爹爹带他去县里玩。头一次去饭馆吃饭,刑风异常兴奋,但却在这天,他听到一个让他内心觉得很矛盾的消息。
那位先生是‘礼正堂’的没错,但‘礼正堂’却是县里富贵公子才能进的学堂。并且这所学堂的门槛虽高,名誉却在贫寒学子们心中坏透了。
后来刑风长到八岁左右时,也交了几个在县里读书的少年郎做朋友。本想从他们口中隐晦的套点消息,不料一提‘礼正堂’的名字,他们就忍不住要骂。
这让刑风很好奇‘礼正堂’的详细,却又怕在旁人面前出口会遭人鄙夷,对于那所宅院中的那位授过自己一课的先生,也是抱有一种不清的态度,总之不再像三年前那么勤快的蹲在自家门口观察对面的宅院了。
昭历五年冬,腊月初八这天,南方下了一场数年难遇的大雪。
好在这场雪落下的时节已近年关,南方各城郡今年总体的天气尚可,昭国新政稳ding,所以无论是农民还是商贾,今年的收获都还不错,因而这场几年未期的大雪不但没造成什么灾害,反倒为年末的南方城郡增添了许多趣味。
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了,堆雪人,打雪仗,各种可以用雪来造就的游戏,都被孩子们没有被生活压力拘束起的智慧开发出来,甚至有些孩子的父母今年收成还不错,便有心情出门陪孩子们一起玩雪,而邢家村就数平坦的打谷场上最为热闹。
但今天,刑风没有出去玩。
今年他已经十岁了,照常理,村里的孩子七、八岁左右就可以跟着父母下地务农。可刑风直到十岁,邢老汉也不允许他跟着自己去打猎,留在家里刑风也只会做些劈柴的事。
自从五年前跟着那位先生学了一个下午的劈柴功夫,坚持以那种方法劈了五年的柴,刑风只觉得自己饭量变大,臂力不知怎的,比同龄孩子要大许多,腿也站得更稳了。麻烦的是这个认知是他在与一个孩子嬉戏玩摔跤的时候发现的。
那一次刑风虽然只用了一半的力,却把那个孩子给摔慘了,害得邢老汉很花了点野猪肉才让别人消了气。之后邢老汉严令刑风不许跟小孩子嬉戏,他认为是刑风已经长成大孩子的缘故,刑风却只能暗自苦闷,不敢解释一字半句。只是以后确实不敢再跟别的孩子玩闹了,怕再出个什么闪失。
所以就连今天下了数年难见的一场大雪,看别人打雪仗玩得欢乐,刑风却在顾虑,自己一旦参与进去,会不会一个雪球把别人的脑袋给打破了。
今天老爹冒着大雪出门了,刑风担心地上积雪太厚,老爹还去深山游猎会有危险。但这次的劝依旧是无效的,老爹的倔硬脾气一点也没有因为外貌的衰老而衰退。
于是刑风又以一种常有的礀势坐在大门门槛上。他望着这几年自己一块一块从后山上搬来石头堆成的半片院墙里,一堆落满雪花的柴棍,刑风发自内心的长长吐了口气,伸手挥了挥,拍散眼前那片白水汽,觉得特别无聊。
这个时候,刑风忽然听到一个有些激烈的声音,似乎是粗陶器什么的打碎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朝自家厨房看去,以为是有野猫在偷食厨房里腌制的肉脯,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叫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却是看向了对面那所大门经常紧闭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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