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上停了辆惹眼的白色福特轿车,是专程来接溥伟的。
溥伟和杨先生从火车上下来,两人和陈小驴照面,点了点头,就上车离开,而他剩下包括那个精瘦男子和一个厨子在内的三个手下,则和陈小驴一起在天津站里开始了漫长等待,后半夜才上了去北平的火车,于第二天早晨八点多的时候,才在北平站和陈小驴满面笑容的作别。
等那三人一离开,陈小驴笑容逐渐收敛。
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一路上和那个化名王溥的家伙几次交谈,自己竟然都习惯性的未去打探对方底细,甚至连普通的好奇询问都没有一句。
这种表现有点太老江湖的意思。
而一个饭店小老板,并且还处在第一次出远门的路上,遇到昨日特殊顾客这种情况里,于情于理都应该打问一句‘先生在哪发财?’的话。
这是一个重大失误!
心说着但愿王溥他们没有起什么疑心,出了月台,就看到有人高高举着个白板,上头用大号加粗的字体写着陈小驴的大名‘陈知白’三字。
那年轻人二十来岁,穿着身中山装,头发略长,前面梳了个斜刘海,歪着头,嘴里还叼着半根正燃着的大前门,像帮派混子多过像天之骄子的大学生,正是周小海那厮。
陈小驴上前喊了声屁海,周小海就不乐意了,牌子一扔骂道:“陈小驴你个瘪犊子,怎么还他娘的养了只猫?”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掏了根烟塞进陈小驴嘴里。
陈小驴就火点燃,眯起眼睛,“恭敬点说话,这是爹给你养的兄弟,叫大哥!”
“我可去你妹的!”从小到大,和陈小驴斗嘴就没赢过,周小海认命般骂了句,旋即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车站外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周小海已经给陈小驴找好了暂住的地方,两人赶到这间北大附近的小旅馆,寒暄一阵,周小海就说自己今天比较忙,要赶紧先回学校,等晚上了再过来这边聊天说事。
如今的北平城,已经不像当年做前两朝京城时候那么贵不可言,自从前些年一个大军阀捅破天,亲手把前朝最后一个皇帝从紫禁城里撵出来,这京城皇城的贵气,也就彻底破了。
现在民国最繁华的一南一北,一个是上海,另一个是哈尔滨,就算作为现在国都的南京城,就城市建设上来说,比这两个地方都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上海的繁荣没有国府什么事,主要靠洋大人们在那大大小小的租界撑起来。而哈尔滨也差不多一样,不过不是凭洋大人,而是那位张大帅一力建设的成果。
所以整个北平,现在竟然有一种除开四九城,别的地方再无看头的尴尬处境。
陈小驴和猫兄在小旅馆留了一个多小时,简单洗漱后,出门找了点吃的,跟着就跟爱吹牛皮自来熟的北平爷们搭话,打问那个叫龙潭的地方。
“龙潭,京城哪有这么个地方?”一个四十来岁,穿着大马褂子的北平爷们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碗泡了油条的豆浆,听到陈小驴的打问后立刻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过这么个地名。
没有?陈小驴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
他仔细想了想当时在小佛岭裴珞说的话,很确定裴珞当时一定说了这个地名。
“老哥,您确定没有这个地方?”
“这话问的多稀奇呐!小伙子,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这里的,我自己也在这北平城里活了四十来年,有没有你说的这个叫龙潭的地方,我还能不确定?”
坐在早点摊上的北京爷们,被陈小驴这个外地人质疑得十分不爽,说完后又加重了语气,“我敢跟你说,如果连我都不知道这么个地方,你就算是再问十个,一百个人,也同样打听不到,本来就没有嘛!”
“老哥别生气,我这不着急么?这地名还是一个朋友给我的。”陈小驴无奈摇头,又给这老哥续上一根烟。
这时听着他们说话的早点摊老板犹豫了一下,主动搭话道:“京城的确没有这么个地方,不过我估计小兄弟你应该是听错了,你那朋友说的,八成不是龙潭。”
哈?说的是不是龙潭我能不清楚?陈小驴听到这话立刻想怼回去,但看这上了年纪的老板脸色和蔼,似乎没有别的意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再开口道:“应该不会有错。”
早点摊老板却试探着道:“但是龙潭真没有,不过有一个叫龙蟠的地方,你那朋友,当时说的会不会是龙蟠?”
“龙蟠?”
陈小驴咀嚼了一下发音,蟠和潭还真容易混淆,一下子也拿不准裴珞当时说的到底是龙潭,还是龙蟠了。
“要是龙蟠就对了嘛!”那北京爷们一拍膝盖,冲老板竖起大拇指,“老哥您这猜的把稳。”
陈小驴想了想,道:“那龙蟠在哪,是个什么地方,老哥们和我说说?”
“害!”老板不说话了,那中年男子拍了下膝盖,道:“要是龙蟠那就离这里不远,其实龙蟠也是个小叫法,那地儿是琉璃厂。”
“琉璃厂?产玻璃的地儿?”陈小驴嘴上问着,暗中悄然摇头,这地名听着不怎么靠谱。
一个生产玻璃的厂子,按理说应该和裴珞当时说的事撞不到一块去。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中年男子嘿然一笑,道:“琉璃厂跟玻璃有个屁关系,那一条街啊,现在几乎全是卖古董字画和一些洋玩意儿的,至于它为什么会叫龙蟠这个名字,那这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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