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四月二十三、辰时、青衣卫北安平司】
徐恪在梅雪斋内休息了一晚之后,翌日天明,他便匆匆赶往青衣卫。
纵然他此际尚是一个平民的白身,然皇帝的差事总算办完,他自当回到青衣卫内待命。
徐恪走进北安平司的千户公事房内,见了南宫不语,两人一番寒暄之后,徐恪便将怀中的那一方鸳鸯锦帕取出,交到了南宫不语的手中。
南宫不语乍见徐恪竟送了自己一块女子的丝帕,其上还绣着鸳鸯的锦纹,心中顿起一阵窘迫,他面色尴尬道:
“贤弟,你这是何意?”
“这锦帕,送给你呀!”徐恪却笑意吟吟地言道。
“贤弟,这一方鸳鸯锦帕,好似女子定情之物,贤弟送此物于我,却是何意呀?”
南宫不语心中不免嘀咕道,贤弟呀,青衣卫内早就风传,说咱俩暗有龙阳之好,怎地,愚兄虽然无意,贤弟竟是有心?
“放心吧!这一方鸳鸯锦帕,不是我送你的,我不过是……代人送物!小弟不妨实话告知南宫兄,送你锦帕的,实是一位女子,而且,这位女子的容貌,也堪称貌美无双了!”
“贤弟,你是说这方锦帕,是一位女子送与愚兄的?难道说……是她?”
南宫不语心下不禁骤起一阵波澜。他心想,这送我锦帕之人,莫不是十七公主李琪?可公主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焉能私底下赠我定情信物?!可贤弟与公主甚为熟稔,听贤弟这说话的语气,若不是公主,还能有谁?
一想到十七公主李琪,南宫不语的胸腔中,一颗心已是狂跳不已。对李琪能私底下送一件定情信物给自己,他委实是不敢想象,可一旦生出了这样的想象,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亦让这位北司千户,心中兴奋莫名!
“对!就是她!”徐恪带着谑笑的口吻,打趣道:
“那送你鸳鸯锦帕之人,姓毛,名娇娇,江湖自号‘和合金仙’!南宫兄,那位毛仙女,她对你可真是动情至深、仰慕已极呀!”
“贤弟,你!……你可不能玩笑!”
“南宫兄,谁跟你玩笑啦!这是我昨天在金顶山的山洞内,毛娇娇亲手交给我的,她还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呢!……”
“贤弟,休得胡言!”
……
这时候,公事房的门外,已响起多人的脚步之声,南宫不语慌忙摆手,打断了徐恪的说话。
随着卫卒高声禀报,公事房大门随即打开,内廷大总管高良士已大步而来,跟在高良士身后的,有青衣卫都督沈环、南安平司千户杨文渊、銮仪司千户诸乐耘,还有青镜司千户张木烨等人。
果不出赵王李义所料,天子在得悉晋王李祀平安归来之后,圣心大悦,于今日一早,便命高良士亲至青衣卫传旨,非但将徐恪官复原职,令他重新做回了巡查千户,更是大肆褒奖了他舍身救护晋王的义举,末了,天子还奖赏了徐恪黄金一千两,锦缎两百匹,宫中美酒一百坛!
对于天子奖赏的黄金、锦缎之物,徐恪兴趣不大,可他听闻天子竟额外赏赐了他美酒百坛,当下却来了兴致。
于是,徐恪便问高良士道,那百坛美酒,此刻何处?
非但是高良士,公事房中的所有人,见徐恪如此关心美酒,尽皆呵呵大笑。高良士随即笑着回道,徐千户莫急,圣旨既已下传,用不了多久,自会有宫中的内侍,驾车载着那些美酒与锦缎,送到你醴泉坊的徐府云云。
待沈环陪着高总管离去之后,杨文渊、诸乐耘等人,随即上前,各自抱拳,向徐恪纷纷道贺。徐恪虽对杨、诸两位千户心感不快,然当此时,亦只得强压心头怒意,逐一向众人抱拳还礼。
那位南安平司的千户杨文渊尤为热情,不住地向徐恪邀请道,说是兄弟们在得月楼略备薄酒,特为徐千户接风,待午膳之时,切盼徐千户能赏光亲临云云。徐恪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杨千户,你那一日送我的几颗钉子,我徐恪尚未消化,且容我过得几日,再来喝你的美酒,如何?
杨文渊被徐恪这一句话,呛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见对方神色凛然,自忖与徐恪这个梁子,恐是从此结下了。他不禁为自己当日的一时冲动暗暗后悔,然此刻亦别无它法,当下,杨文渊只得向徐恪略略拱手,转身出门……
銮仪司千户诸乐耘见状,也自感无趣,于是,他便摇了摇头,跟着第二个出门。
对于南宫不语当日率众前往徐府捉妖之事,徐恪已从多人的口中,知其大概。他对南宫等人均不记恨,这既然是天子的密令,身为公门中人,自当一力遵命行事,此事本无可厚非,然他对诸乐耘竟会趁隙偷袭毫无武功的姚子贝,却耿耿于怀。在徐恪的心中,诸乐耘以一位千户之身,竟偷袭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此种行径,已和那些寡廉鲜耻的小人无丝毫之别!
此时的徐恪,眼望杨文渊与诸乐耘依次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我徐恪恩仇必报,你们之前加于我身上的种种,来日,我定当一一回报!
南宫不语心知徐恪的脾气,见他不肯原谅杨、诸两位千户,也只是淡然一笑。
张木烨上前,拍了拍徐恪的肩膀,笑着言道:“徐兄弟,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这不,在诏狱里呆了不过半月,就又出来当官啦!”
“张大哥,我在那暗无天日的诏狱天牢里,可足足呆了一十八天啊!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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