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正持信函在手,对着光细看。
慕北湮立于阶下,说道:“这信函乍看只是乔贵嫔写给父亲的寻常家书,但臣见那小太监神色异样,便有些疑心。恰先前曾听闻,有一种药水写就的字迹,对着烛光或阳光方能识别,故而多了个心眼,对着阳光细瞧,果然发现字迹,不想臣看信时,那小太监见事情败露,竟一头撞死了……”
梁帝已看清寻常家书后隐藏的字迹,不觉大怒,一掌击在桌上,斥道:“乔氏,你竟让你父亲赶紧通知郢王,说朕有意立博王,让他尽快筹谋,务必不惜代价,阻拦朕下诏?不惜代价……什么是不惜代价?”
他愤愤起身,抬脚踹向乔贵嫔。
乔贵嫔惊骇之极,生生受了他一脚,却趁势抱住梁帝的腿,呜咽道:“皇上明鉴,那小太监虽是我宫里的,但并不是我素日看重之人,我怎会让他送什么密信?密信虽是我笔迹,可先前原大小姐不是一样被人仿冒笔迹陷害?”
话未了,忽闻殿下有人冷冷喝问:“贵嫔也认为,原大小姐是被人陷害?”
众人举目,正见景辞携左言希缓缓步入,向梁帝行了一礼。他的容色苍白,目光便犹显冷锐,闪着锋刃般雪凉刺心的碎芒。
梁帝蓦地想起刚找回来的这个孤僻寡言的爱子,这两日曾提过王则笙似被人唆使才约了阿原,又多次提过乔贵嫔与则笙郡主交好……
而他身后,原夫人面有愁郁,侍立于梁帝身畔,盯着乔贵嫔,盈盈水眸有强忍的委屈苦楚,亦有恼恨猜疑……
梁帝吸了口气,退开两步,甩开乔贵嫔的抱持,喝问道:“乔氏,则笙遇害之事,莫非也与你有关?”
乔贵嫔爬在地上,连连以头触地,哭叫道:“皇上,臣妾冤枉!冤枉!臣妾只是因为阿原是被仿冒长乐公主笔迹的信函引去西溪,联想必是有人伪造我的笔迹嫁祸于我……至于则笙遇害真相如何,我一介深宫妇人,如何知晓?”
原夫人已然泪痕满面,哽咽道:“你一深宫妇人,又是则笙好友,都能脱口说出阿原被人陷害,为何你的父亲却那等心狠手辣,也不细细查问清楚,便迫不及待连夜用刑,把我女儿打成重伤,更把她侍女活活打死?我何尝得罪过你们,为何你们父女一门心思的,偏要掐断我这一世最后一点念想?”
乔贵嫔恨不得长出一百张嘴来,去辩解她的原意只是阿原被王则笙仿造的书信诱去,正与她被人仿造笔迹之事相类。她想表达的是自己被陷害,而非阿原被陷害。
可惜她终究清楚阿原是被陷害的,才会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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