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舍子殊告诉忱星,如今莺月君应该在中原一带活动,但她好像并不急着去找她。自忱星与那位神秘的客人见面后,她改变了主意。
“你见过卯月君?”忱星对聆鹓再三确认。
“是的,我见过。”聆鹓肯定地说,“她穿着暖色的衣裳,裙摆印着大片的残花。她眉目温和,待人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你若与她相见,不必她自我介绍便能察觉出来。”
她正是这样亲和的人,聆鹓一点也不夸张。但忱星并未有太大把握。即便活了这样久,只要不一心去与哪位无常相见,真想与特定的谁碰上一面还很难。大多数时候,即使身处一地,也只是擦肩而过。
舍子殊对于她的决定向来没有所谓,但按照与人交流的正常流程,她还是问:
“为何要找卯月君?”
“莺月君的立场善恶难断,阎罗魔也没有给出答案。只有直接找卯月君打探,才能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忱星终于斜眼看向子殊,“我还没有完全信任你。”
“我知道。”子殊的态度也不冷不热,“我只是按照鬼仙姑的指引,结交些信得过的朋友,学着如何去当一个普通人罢了。”
说罢,她的目光看向叶家的姐妹。她们两个的立场是有些尴尬,毕竟夹在中间的人总是两头不讨好。谁曾想,从富家千金大小姐沦落至此,竟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讲,她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想要见卯月君不是容易的事。在很多地方,都建立了用于供奉不同神明的神社,与寺庙相仿,只是建筑风格与供奉形式有些许差异。据说在距如今极其遥远的年代,连六道无常也没有出现时,东国人便学习了这里的宗庙文化,并带往家乡。而东国距这里比南国更近,往来也更加频繁,稍加调整与改动的神社文化又传了过来。
多数矗立着红色鸟居的神社,都能与卯月君联络。当年她也是神社的巫女,直到现在,人们还相信她能将祈愿传递给神明。但至于卯月君如何从诸多祈愿中,看到紧急的消息……这很难说,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说不定直接寻找本人来得更快。
“她还有一位朋友……应该是朋友吧?好像是个白鹭的妖怪。”聆鹓继续说。
“不是式神?”忱星问。
“不、不是吧?我觉得不是。”聆鹓的眼睛溜溜地转,不断地思考。她回忆半晌,说:“因为……也常有人以为我朋友谢辙有个狐狸的式神。但其实他们是朋友。根据经验,我判断他们相处的感觉,也更像是……朋友吧?或者上下属之类的……”
“噢,应该不是式神。”忱星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但他是半妖,半妖是无法成为式神的——除非是人刻意为之。”
“您是说……像无庸氏那边……”
“你应该深有体会。”
“至少我见过的根本连半妖也算不上。”她摇着头说。
舍子殊问聆鹓:“人与妖都能这样和平地相处吗?”
聆鹓犯了难:“我想,这还是分情况的吧……想想看,恶使不都是坏妖怪吗?以最简单的方法做判断,可能就是……好妖怪能与人和平相处,坏妖怪不行吧?当然了,这所谓的好与坏,还是人类说了算的,虽然这么讲有些不公平。”
“式神的关系,更接近朋友,还是奴役关系?”
“在我眼里应当更接近朋友,但一定有不少人选择后者吧。比如……你知道的。”
聆鹓苦笑着比划起来。在她手上,那些密集的针眼还未完全褪去。按理说她右手臂的恢复速度很快,说不定,无庸氏也用了不同寻常的针。
“你刚说你的两个朋友总是被弄错关系呢。”
“其实也是少数情况,”聆鹓解释道,“因为……因为大多数时候,那个人类阴阳师总是会被大家忽略。”
“为什么?”
“说来话长……好像是因为他娘怀着他的时候,喝了躲避视线的符水。”
忱星看了一眼聆鹓,淡淡地说:“那他还真是命大。”
“这……此话怎讲?”
“许多符水对有身孕的人都有影响。虽说不一定直接作用于她们自身,但对后代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副作用。单是容易被人忽略,已算是好事。不少人会落得身体畸形、心智残缺、性情乖戾之类的下场。即使不是肉眼可见的问题,他们的观念都会与正常人有所差别。一般而言,不少阴阳师会将这种情况戏称为……吃错药了。”
“不、不会吧?”聆鹓有点紧张,“阿辙还是很正常的……而且比一般人正直很多呢。”
“但愿如此。反正,现在是有很多人怀疑,无庸蓝他娘怀他的时候——吃错药了。”
好笑,又不那么好笑。
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而且绝不会影响自己,那大多数人都笑得出声。而聆鹓和姐姐都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他人的苦难并不是谁拿来耻笑的资本。何况曾受谢辙影响,她也认为每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不为这次的灾难发声,下一刻,惩戒之刃便会落到自己头上。到那时,还有谁能为自己发声呢?
为了寻找卯月君的踪迹,忱星又在黑市上花了不少心思。她最终打听到,卯月君那时候出事的小山包外有个村子,她的一个同伴在那里身受重伤。那村子据说被恶使占据,而在卯月君这边,出现了另一位恶使。虽然无人目击,但传言都说,莺月君正是与这位恶使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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