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是一座灯火通亮的客栈,照得黑黢黢的天幕显露出几分暖意。四处略显荒郊,并不是白日里那般繁华,连人影都不见几个。
我静静凝望于它,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我改了道,这是在商都的边郊。今晚我们先在这里歇上一宿。”
回过头,我看到胡谪带着赤足的连子奴缓缓走了过来。
荒郊的客栈里头并不多人。也许是此刻的时辰不对,我三人走进去时,见到几个伙计正懒懒散散地收拾着木桌椅,堂内成一片打烊景象。
一伙计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忽见到我们,惊得来不及收住嘴,直直瞪起双眼。
“这么晚了,几位客官是要住店?”
那伙计喉头微动,脸色恢复如常,却不挪半步,手中仍在擦着桌子。
胡谪比我先上前一步,对他点头道:“正是,要……”
还不等他说完,伙计低着头极为不耐烦道:“好巧不巧,没有厢房了,客官另投他家吧。”
“没有了?”听他此话,胡谪狐疑一声,我见他眯起眼睛,指着挂在账台前的牌子,“那里明明还有房牌,厢房怎么会没有了?”
伙计抬头看他一眼,掂着手里的抹布一甩于肩后,“呦,还知道房牌?看来是熟客啊。不过,这房牌不是给你们留的。我劝你们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看看其他客栈吧。”
伙计边道边挥手赶人,眼中不耐烦至极。胡谪半绷着脸纹丝未动,我知道他这样肯定是留有后招。正想看他如何应对,却听见楼上厢房处传来一阵声音。
“大晚上的,瞎嚷嚷什么!都说了没有了没有了,怎么还不走?”
我寻声望去,看到楼顶上“噔噔噔”地走下来一个头戴绢花的女子。只见她手拿一柄团扇,双颊凝着两抹厚重的腮红,穿衣打扮略显随意,嗓门气势却堪比郎君。
“我们这店儿小,容不下你这尊……”
她刚说到那“尊”字,忽的睁大双眼,神情惊愕,直直愣在木楼前,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伙计少点眼力见,“蹭蹭”跑向她告起状来,“老板娘,我都跟那三人说过了,可他们就是不……”
“闭嘴!”
那位老板娘狠狠地训斥道,对着他刮了一记大大的白眼。等她再看过来时,脸上却挂满了笑容,竟还几分讨好的意味。
身旁的胡谪对此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双手抱胸,等着她一步一步半是赔笑半是紧张地走上前。
“原来是大东家啊。”
“大,大,大,东,东东东东家啊——”
满屋的伙计倏然抬起头一脸惊吓地看着胡谪,尤其是方才那位赶人的伙计。
“阿红,”胡谪神色淡然,语气幽幽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仅此一句话,我却感觉到这大堂中不知从哪里窜起来一股寒风,吹得人直冒鸡皮疙瘩。
那老板娘的额头上冷汗密布,舌头打颤,“不不不不,不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好不容易,她捋直了舌头,转过头瞪向旁边发愣的伙计。
“你站着这里作甚?还不赶快再去把那间天字一号房收拾收拾,一会大东家就要住了!”
“是,是老板娘!”
那伙计听了正要抬腿。
胡谪却道:“不用了。”
几双眼睛又全都落回到他身上。
“我们仅住一宿,要三间寻常的厢房就好。”
“哦,哦,好的,”老板娘听后连连点头,仅过了半刻,又“啊”一声,眉头紧紧拧起一团来。
“大东家,三间厢房恐怕是拿不出了。”她的眉眼越来越为难起来,“刚才阿宽说得没错,这店里除了您的那间天字一号房,其他厢房都住满了。”
“住满了?”我喃喃,眼望着愈发清冷的大堂,有些怀疑道,“这大堂也没见到几个人,怎么会住满了?”
那老板娘正欲反驳我,似是又忌惮胡谪在场,生生吞了口唾沫下肚,面有难言之隐。
“四陆一百零八间客栈,每年呈上来的账簿中,商都边郊的这家回回都绩效垫底,也从没有出现过客满的情况。”胡谪话语一顿,冷静至极道,“阿红,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这般一问,老板娘的脸上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道:“东家,其实阿红也不是很清楚。”
我看着她面露出迷茫之色,似是在慢慢回想。
“大约是在半月前,客栈里突然来了一群豪客,举手投足间尽显江湖之气,张口便说要包下所有的厢房整一月。这几日,那群豪客皆为昼出夜归。东家是没看到,那一大清早的,他们便整装出发,拿着各自的武器颇为浩荡地出了门。直至傍晚的时候归来,人人显得疲惫至极,要了酒饭便到房内倒头就睡,不到翌日清早是不会醒来的。”
她说罢目光又看向我,“姑娘以为如今这整座客舍不见几个人,其实都躺在自给儿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况且姑娘和东家半夜才来,可是在……”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小了下去,看着我的眼底中透出一抹精光,脸色也颇为意味深长起来。
只是不出一会儿,她的目光再往后发现了后头的连子奴时又变了一层意思。她团紧眉头头看向胡谪,神色多了几分怀疑起来。
“我知道了。”
胡谪的语气仍是镇定如常,那样子像是毫不在意老板娘的目光。
他直言道:“既然如此,那间天字一号房还是要收拾收拾。”正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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