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二说,凭他男人的直觉和多年跑堂的经验,今夜一定有大事发生。
现在我同他走在这条空荡荡的街市上,我问他:“这不是去往风月楼的路吗?难道所谓的大事就是……”
“莫急,莫急。”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知道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立在街市之尾的风月楼房顶上的琉璃瓦在白日里看起来五光十色的,当浸润在月光里时竟有几分朦胧的凄清。原来富丽堂皇的屋舞声,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也会显得落寞消寂起来。
胡小二把我拉到一旁巷角里的阴影处躲了起来,这个位子正好能看到风月楼紧闭的大门。然后他的双目便盯着那口门,一眨不眨的。
我对他道:“如果就这么看着那道门会开的话,你早就不只是一个跑腿小二了。”
“那我会是什么?”他目不转睛道。
我正要回答他,见那道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佝偻着身躯低头把脸藏在帽檐底下。这下我也紧张起来,因为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白天那个举止奇怪的侍酒郎。他轻轻关上门,微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
胡小二低吟道:“闭气。”
我捂住嘴屏住呼吸,见那个侍酒郎匆匆往街市的另一头走去。等他路过我跟胡小二藏身的巷角好一会,我才敢放下手顺顺气,“接下去怎么办?”
“月黑风高夜,当然是跟踪了。”胡小二转转手腕脚踝,有些兴奋。
落马非落日的镇子上空,朗月皎洁。半个时辰前,我还躺在客栈那张床上,这会同胡小二一起已经跟了那个侍酒郎一路了。我可以确信胡小二说的今晚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因为这个举止奇怪的侍酒郎七拐八拐地好像要去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他至始至终弓着背脚步走得又快又轻,就连呼吸也被沉寂的夜幕隐藏了起来,形同鬼魅。我和胡小二虽跟得很辛苦,但也愈发对他此行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感到好奇。
终于他在拐进一处小道后停了下来,我俩人皆有种苦尽甘来的意味。侍酒郎朝那排低矮的瓦片房走去,倏然又止住了脚步僵在原地。我同胡小二无言相视十分茫然,只看见那月光照进的小道中央,弓腰驼背的身姿微微挺立,发出一阵又粗又哑的声音,“阁下既然跟来了,为何不现身?”
原来是被发现了,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胡小二亦扯着我的衣袖,看着我的眼神又紧张又纠结。
“出不出去?”他无声地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他嘴巴刚闭上,前方的月光地里发出一声低哼,“原来长安第一神捕黑山也就只有跟踪人的本事。”
第一神捕……他说,黑山?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黑影出现在路的一头缓缓朝侍酒郎的方向走来,透亮的月光里黑捕头保持着肃然的表情,眉毛下沉,腰胯上别着七星剑,身后的黑色斗篷随风飘诀。
胡小二放开我的衣袖松下一口气,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脸色。我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黑捕头竟悄无声息地跟了我们一路。
“你不用激我,今日我就是来与你做个了断的。”黑捕头冷冷地对侍酒郎道。
“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
“我也想不到,”他一双利眼似要看穿那张藏在帽檐底下的脸,“堂堂武林大侠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侍酒郎身形稍作一愣,那破锣嗓子里猝不及防地发出阵刺耳的怪笑声。他全然直起背脊,我从未感觉到过人可以在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黑捕头紧盯着他抬起来的脸,脸色变得逐渐复杂起来。随后侍酒郎干脆连帽子也摘下了,那癞头和布满疤痕的脸彻底暴露在了月光底下。
原来侍酒郎要藏的是这样一张脸,我并不觉得他可怖,因为同样的一张脸我在五年前就已经见过。这一刻我的内心翻涌起来,并描绘出另一张面庞,剪水瞳、朱砂痣、紫面纱……原来……这一切并非巧合。
“你,”黑捕头的眼色暗沉下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你变成这幅样子?”
“这重要吗?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八年前你只是个小捕快,如今已经是个威震天下的名捕了。”侍酒郎沙哑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蔑视,“不是说要了断?就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有没有长进。”
“你的剑呢?”黑捕头怀抱七星剑,纹丝不动,“我不和没有武器的人打。”
侍酒郎四下张望,见墙角里放着一根木棍,飞身拾起立在黑捕头跟前,他道:“这下总可以了。”
黑捕头身形一震,黑斗篷随着那股强大的气息顺势鼓起。侍酒郎一反散漫的态势,眯起眼睛警惕却毫无畏惧。那根笨重的木棍在他手里用得灵活自如,七星剑落入他摆出的棍法间,一时间难分伯仲。
十里穿巷的杀手榜囊括了近几年武功精绝的各处江湖人士,师父曾说,若不是黑山最不屑“江湖大侠”这个称号,那榜上的前三必有他的一席之位。而这个容貌怪异的侍酒郎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一根木棍竟也能牵制住黑捕头手里的七星剑。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神捕毕竟是神捕,一招一式都直击对手的要害。棍棒还是不能同冷剑相比,且侍酒郎只守不攻,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黑捕头用剑抵着木棍,面露诧异之色,“你的内力呢?”
“没了。”侍酒郎回答得极快。
黑捕头皱起眉,“只会招式,没有内力,你打不过我。”
他正欲收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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