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伤心至极，可看着外甥女儿泪如雨下的样子，他心疼了。
他岂会不知道？
外甥女这段时间和那畜牲待一块儿，时常不着家，周六周日也不和同学去游玩。问王妈，王妈也是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的样子。
他就起了疑。
又见万春一副眉眼含情的样子，有时还和王妈糊弄家里人彻夜不归。
联系今天看到的事儿，他就确定了。
他的外甥女儿，出身富贵，姿容学识不俗，那么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就被那小白脸儿糟蹋了。
当时他的心比谁都痛。
可是顾及外人在场，也只好装作相信外甥女儿和那人并无肌肤之亲的话。
本想着这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好，把那一伙拆白党处理掉，这世上就无人再知道这件事，外甥女儿想必经过这一遭会成熟一点儿，以后不会轻易被人骗。
他也怕外甥女又羞又愧之下生了死志。
可是现在只有两人在场，看着外甥女肖似姐姐的脸，就不由想起了以前姐姐姐夫的样子，感情就抑制不住了。
“万春，别伤心。你听舅舅说，这件事完完全全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一伙歹人的错，你年少不知事，骗子又太狡猾。要不是他们存心害人，你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你千万别自责，也别内疚。从此之后这件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待舅舅处理了那伙人，你就还是陶家的好姑娘。”
陶万春心中只有感激和感动，她担忧的坏了王家名声，舅舅担忧的却是她的身心健康，甚至说是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怎么会不是她的错？
若她平日行事朴素低调，怎么会被打人注意到？
若她遵循舅舅的教导，自尊自爱，又怎么会轻易被张景林勾引？
若她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半点不顾陶家王家的名声，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一切都是她的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如果不是她品行有问题，又怎么会给舅舅带来这样大的困扰？
想到这里，陶万春哭得更加凄惨。
舅舅非常心疼。
搂着她肩膀安慰：“不怕不怕，事情都过去了。万春别害怕，舅舅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你只要继续上学就好。”
好一阵安慰，终于让陶万春止住了泪水。
“舅舅，我现在不想上学。”
“那怎么行？”舅舅皱眉。
“你不能因为一件小小的挫折就放弃了学业。那畜生是什么牌面上的，不值得让你如此牺牲。”
“舅舅，我不是因为他才不上学的，我是想出去散散心。苏州扬州哪里都好。我呆在这里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我害怕……”
说着低头抽噎。
舅舅神情恍惚，突然抓住陶万春的肩膀：“万春，你实话告诉舅舅。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身孕？”
万春倒抽一口气：“舅舅！你怎么会怎么想？！”
“不行，一定要检查！”
说这句话的时候，舅舅神色出乎意料的严厉。
“我去找个大夫，就说家里姬妾有病。你遮着脸。”
“舅舅！我都说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大夫来了咱们王家，那我还要不要脸？你这样怀疑我，我干脆死了算了！”
说着扭过身子拿手帕擦泪。
“万春，你听舅舅说。舅舅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检查之后也安心，那种畜生惯会会欺骗女子，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病，万一传给你，你这辈子就毁了！”
陶万春也吓得不轻，这年头有钱男人没有花柳病才是珍稀物种，万人那畜生真有病……
当下下了决心：“好，我检查，只不过检查后我要出去散心两个月。”
“依你。”
舅舅神色严肃，出外找了大夫。
他让陶万春待在其中一个小妾房子里，那小妾回乡探亲，正好不在。
“大夫，您快看看，黄氏说身体不舒服。”
床罩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透露出一个玉葱般的手。
大夫不敢多看，垂下眼认真把脉。
好半晌才说：“尊夫人除了忧思过度，没有别的问题。”
舅舅长长地松了一口。
“那就好那就好。”
掏出十块银元递给大夫。
“麻烦您了，家里事多，我就不送了。”
“留步留步。”大夫微笑抱拳。
大夫走后，陶万春一把掀开窗帘，脸色苍白，双眼麻木。
最后一把扑到舅舅怀里：“舅舅，我错了！”
她现在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
如果真得了病，学业是不成了，这辈子就毁了。
即使大夫不会多说，也难保旁人看出端倪。
陶万春哭了好一阵儿，才回到自个儿房间。王妈已经被处置了，不知所踪。
院子里送来两个小丫头，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乖巧伶俐。
“小姐好。”两人齐声行礼。
在王家，舅舅一直让下人叫他小姐，而不是表小姐。
情意拳拳。
陶万春在家里呆了几天，就收拾行李出去散散心，两个丫鬟自然跟着，舅舅不放心，又派来家里一个服侍过两代人的老妈子跟着。
一行三人坐上午八点的火车到达安城。
老妈子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到这里，经济也不繁华，地方也不富裕，也没出名的特产小吃，街上房子破败。
比起城差的不止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