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意思?”
“肖书记对扎根这里不动摇的知青非常欢迎,袁大炮口口声声不离扎根,是肖书记的心愿,但不情愿支持、重用他们。”李晋解释后又说,“这第二张就是咱们这一伙子,甚至把郑风华也贴边儿划到了一起,他是情愿但不心愿。郑风华考大学他就不大高兴。咱们提出放宽返城条件,这是国家大势所趋,但不是他的心愿……”
“噢,明白了。”马广地纳闷地突然提出一个小问题,“你注意了没有?开座谈会时肖书记让王大愣到主席台前,给他的那一大卷子东西像是小不点儿揭发的传单?”
李晋点点头:“那是毫无疑问,这个人处事沉稳就在这里,所以他在座谈会结束时说了那么多大原则,叫我心里没底儿……”他催马广地:“观察肖书记这两天一些动态很关键,从中就能琢磨出个几分,快去,多给我留心点儿,有情况及时报告。”
“是!”马广地左肩背起工具箱,右肩扛上锹镐把,一边撒眸肖书记的影子一边吆喝:“修镐修锹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喽……”
他边走边吆喝边撒眸,搜寻着肖书记的影子,看到这紧张挥汗如雨的场面,人挨人,镐起锹落,那刨碰石头声当当当,铲锹声嚓嚓嚓,扬土声哗哗哗交织成一片,像一股巨大的热浪冲击着他,心里生起一股怨气:这李老兄呀,交给我这么个任务,还让靠近细探听,简直是混话!这势头能上去偷听?别看咱马广地那阵子跟踪探听王大愣、王肃的事情不在乎,这可是肖书记呀!不行不行,察觉了还不寻思咱们是做贼心虚怎么的,说咱是“小特务”更说不清道不白的了……
“喂,修镐修锹喽——”他走着喊着,一下子发现王大愣停住刨镐,和走过去的张队长开始嘀咕什么,几个大步走了上去。他对他们是满不在乎的。
“我说王大愣呀,”马广地脑袋一歪,瞪大眼珠子说,“怎么出工不出力呢,你看看大伙儿,好意思吗?”
“我和张队长汇报点儿工作,”王大愣气恼刚要泛上脸,立刻控制住堆出几丝笑容,“你一个修锹修镐的大眼木匠,管这么多干什么?”
“哎哎哎——”马广地一侧歪身子,“咣当”一声把肩上的镐锹把摔到地上,“大眼木匠?你忘了你家炕不好烧求我的时候了?怎么转眼就忘,用完了人就拉倒呢——”
王大愣连忙道出一番客气:“噢噢噢……我失礼,我失礼……”
“要不是咱队的大领导张队长在这儿,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马广地嘴硬起来,“你犯了错误,到咱三队来就是为的大伙儿都认识你,让你好好改造,这‘革命群众’说你,可是为你好哇!”他特意把“革命群众”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大愣似乎也觉察到那次烟囱事件和马广地搞鬼有关,却说不清道不白,还得领他的情,对他是越来越火火的。他听了气得直咂巴嘴,有话说不出来。
马广地脑瓜子一转,心想,刚才他俩嘀咕话那神色肯定没啥好事儿。座谈会上张队长一句话没说,准是知道传单牵扯王大愣他张不了口了,要不,怎么也会为袁大炮争辩几句。他不掺乎就好,处理起来就少一份复杂。
“我说王保管呀,”马广地扯扯王大愣的衣角,假装关心的样子,“那你说廖洁揭发你撒传单的事情是真的吧?”
你——王大愣要火又火不起来,“我不是说了嘛,那是凭空污人清白!”
马广地一龇牙:“那廖洁老实巴脚,和你一无仇二无怨,会污你什么清白?嘿,我告诉你,现在可不是你当连长那时候了,看这些人是傻蛋青年,脑袋不那么糠了,你可也得注意点儿!”接着又一箭双雕地对张队长说,“张队长,你心里有数,是吧?”说着扛起镐锹把就要走,张队长伸手抓没抓住:“你说,我心里有什么数?”
马广地理也不理,吆喝着前进起来:“修镐修锹喽……”
他走着吆喝着,休息的哨声响了。
不远处,肖书记召集十多名上海知青席地而坐在唠扯什么。他敞着胸襟,脖子上围着一条擦汗用的白毛巾,还是在这三队当队长时那装束,那姿态温和中让人感到亲切,亲切中又让人畏怯。他先自己点上支烟,又递给几名吸烟的上海知青。
“你们都是中专学生,在知青中学历算是高的了,今天借休息这会儿,我想跟你们唠扯唠扯,那个座谈会有些严肃,这样更随便些,希望你们能说些真心话!”肖书记边抽烟,边慢悠悠地开宗明义。
李阿三点燃肖书记给的烟:“肖书记,我们也愿意和你这样谈。”
“都愿意?”肖书记问。
他们几乎同时回答,点点头。
“好,”肖书记猛吸几口烟说:“你们都进入角色动脑筋,先给我说说,我有点儿纳闷,李晋和袁大炮这两伙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肖书记,”牛大大不吸烟,摆弄着手里的一棵草说,“这不是偶然的,也不并奇怪,你得到的消息比较少,我一些同学在新疆、云南、安徽插队的、兵团的来信说,那里知青中的武斗、群架比我们这里凶多了!”
“是这样?”肖书记问,“都为什么呢?”
牛大大说:“也不为什么大事儿。新疆兵团一位同学来信说,知青排队买饭说打菜打得少,大概嘟囔了一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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