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书记,”从袁大炮铺位走过,要到门口的时候,张队长终于忍不住开了腔,“这场武斗事件的原因,挑事者很明显是谁,袁排长贴大字块标语,李晋在后边给人家涂改,又散发矛头指向袁排长他们的传单……”
“你怎么敢断定传单是李晋他们撒的?”
“很明显,别看他们不承认,”张队长理直气壮地说,“李晋那一小伙子人不摁住他的手腕子,他就不承认是他干的呀!”
肖书记把手伸进兜里,想掏出小不点儿送上的传单时犹豫一下又停止了,漫不经心地说:“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吧。”因为他知道,王大愣又是那么好调理的吗?这些年来,他罪恶活动与错误行为相杂,每次来调查,都像泥鳅一样滑走了,尽管小不点儿是从他管的大库里悄悄拿出来的,不摁住手腕子他就能认账吗?可以肯定地说,王大愣是参与了挑动活动,但这武斗的操纵者也不全是他。责任全在李晋吗?责任全在袁大炮、田野吗?
他们刚迈出门坎不远,忽听里面传来“扑通”一声响,还有砸撞桌椅的碰击声,急忙返转身走回去一看,原来是袁大炮一翻身跌落在地上了,看那样子是没有摔醒,那呼噜一声接一声。
“来,轻轻地把他抬上去。”肖书记哈着腰说。
“这么沉,叫醒他吧。”郑风华伸手去拉肖书记。
“不不,让他好好睡吧。”
肖书记话音刚落,袁大炮一翻身,嘴里咕噜出一串话来:“要是……不……处理……李晋这……帮小子,没门儿……呀……”
“你说什么?袁排长,袁排长?”张队长贴下脸问。
袁大炮翻了下身,哼哼两声又打起呼噜来。
郑风华摇摇头:“他在说梦话,张队长,咱俩把他抬上去吧。”他说着哈下腰,张队长、肖书记一齐动手,把袁大炮抬到了桌子上铺放的行李上。
他们又重新走出教室门,张队长仍然抑制不住要说的话:“要说这场武斗的责任不那么简单,也有道理,那就等待调查后再说吧。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袁排长这两口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扎根派,要在农场干一辈子,很难得呀。”最近一段时间,他觉得在队里有些孤立感,袁大炮曾多次透露对队里不树他、不向场党委反映他的事迹不满意,这次,不知什么力量促使,他终于说了。
“凡是立志于农场建设的,我们都欢迎!”肖书记慢悠悠地说,“今天你们俩都在场,我有句心里话,说是和你们谈谈心也未尝不可。不知为什么,袁大炮、田野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宣称扎根,我怎么就爱不起来?李晋他们这么鼓动返城,我冷静后只是气恼,却恨不起来……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也可能你以为他们在我们面前不过是些孩子,”张队长对肖书记由敬畏到不满,自己给黄晓敏假家变错开了第一道绿灯,那样不给面子的点名批评,对这场恶作剧竟一通火气之后要和稀泥,使他太不理解,“肖书记,这场武斗将产生很恶劣的影响,是非总得分清楚,责任也要弄明白,不能各打五十大板,香的不香,臭的不臭呀。”他有点庇李晋这一伙的味道,态度很坚定,只要追查出李晋等一伙负主要责任,是祸端者,就涉及郑风华,他就面子上失光彩。郑风华呢,肖书记对他不错,肖书记也就不光彩,达到这一点,自己也就出了口气,这些天来接连挨的窝囊也就会散一些。
他心里觉得这种紧逼紧追要冒险,不只是在上级面前丧失威信,而且将丧失不被重视甚至巧妙调职或免职的危险。
肖书记没有回答,故意放快脚步,做出没在意的神情,又来到另一个教室,这里仍是大田排的知青们,更是一派沉睡的狼狈相:他们有的睡在相拼的小长条桌上,有的睡在相拼的隔条式椅子上,电灯很亮,几乎胳膊上、脸上都有伤。有的把被蹬到了地上,抱着光膀子、缩缩着身子,显然是冷了,也不去捡被盖上,睡得都那样香甜。肖书记一动手,郑风华和张队长也紧随着,一个一个给他们盖好被,又嘱咐郑风华,立即安排专人在几处巡逻,专门负责给蹬被的盖好,天凉了,容易感冒。
黎明悄悄地爬上了窗棂,从窗玻璃上向室内浸散着亮光。他们踏着鼾声走出了又一栋教室。一宿,他们整整一宿没合眼。
“风华,”肖书记站在教室门口不动了,“刚才张队长说的对,这场恶性武斗必须努力追查好责任,挖其根源,作为反面教材,认真总结它的深刻教训,保证在我们队,甚至要在全场剖析开展教育,决不允许再发生类似事情!”他接着又说,“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复杂,责任的界线、责任的大小、责任承担者的分寸,都应该有理有据。现在,党中央提出拨乱反正,平反了一些冤假错案,我们要确保不再有冤假错的结论发生……”
张队长和郑风华分别站在肖书记两侧,谁也没有吱声。
郑风华明白,肖书记在处理人的问题上是非常慎重的。
张队长在想,秃脑瓜子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有什么复杂呢!
“好吧,”肖书记说,“咱们到篮球架底下坐一
喜欢知青三部曲.泪祭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