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王明明一进家门就兴高采烈报告,“弄明白了,李晋那帮小子要去北京……”
王大愣正躺在炕上仰脸枕着搭在一起的双手,瞧着天棚琢磨事儿,忽地坐起来:“太好啦!看来我在旮旯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了,三队要出大乱子啦!小兴安农场要出大乱子啦!”
王明明把见到的和听丁向东说的统统和王大愣学了一遍,得意地说:“真没想到,我判劳改回来路过办事处给李晋捎那封信,多亏你没让我撕掉,惹出这么多热闹来。”
“嘿,你懂个啥。”王大愣想起当初王明明要撕掉,自己坚决制止住的情形,满肚子骄傲涌上心头,那得意劲儿,就像当年在这里当连长时做出决策又在全场打了一炮一样。
他屁股一抬蹭下了地,倒背起手,在小小的屋地上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
“爸爸,我舅舅这个人哪,可真是的,”王明明带有点儿酸溜溜的味道说,“硬要去给肖书记打电话把那帮小子截住。”
“怎么?还要给姓肖的打电话?”王大愣连连发出问号,不等谁搭腔便一跺脚一甩胳膊,“你他妈的这个**舅舅呀,净瞎胡整,打什么电话呢!”
丁香端着一盆豆角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见了,脸一下子拉长了:“你一大把岁数了,落这个地步了,没章程和外人使,在家里作什么妖哩?和谁妈妈的?嘴不干不净!你爷俩弄这些熊事儿回到三队,还不亏有我弟弟这个面子照顾你呀,讲点良心……”
“你说得对,对对对,”王大愣自打被罢官,特别是那次偷偷来香水梨家鬼混,让马广地发现施一小计把丁香从场部调来,打闹香水梨家以后,在家服帖多了,笑笑说,“你说得有理,有理,我不过顺嘴随便说说就是了,得感谢人家。”
“妈,你和我爸说的是两码事儿!你到外边掐豆角吧,中午用排骨炖。”王明明笑嘻嘻地推搡着丁香往外走,“我和我爸爸商量点儿事儿。”说着,顺手从外屋捡起一个小板凳,把丁香安置到院子里掐豆角去了。
王明明问:“爸爸,你说肖书记能拿这帮小子咋样呢?镇住整回来,还是弄不住他们?”
“依我看呀——”王大愣深吸一口气呼出来说,“你舅舅要是不打电话让姓肖的截住,到北京就能捅出大乱子,铁挨整没完!估计姓肖的截不住他们。”他停停接着又说,“李晋、马广地这俩小子可他妈不是省油的灯,不回来或回来,都得捅乱子,咱们就瞧着吧,有热闹。”
王明明喘口粗气:“这帮驴马烂,滚得越快越好。”
“就是,”王大愣自己倒杯水,往炕沿上欲坐又站起来,“这帮小子没少捉弄咱,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咱们家不少事就坏在李晋和马广地身上。这口气要是不出,死也咽不下去呀。”
“他妈那个粪的,早晚得报这个仇!”王大愣的泄愤也激起了王明明的报复心理,“李晋、马广地这帮小子瞎闹哄,又不够返城条件,想点办法让他们滚吧!”
“叫我看,国家是不会让他们哗啦一下子都回去,能想什么办法?”
“那还不容易,”王明明随时就想出了一个招儿,“到场部医院传染病房里倒一下子臭痰,想法在他们打菜时弄到饭盒里一些,叫他们都病退,回也不得好回去!”
“啊?”王大愣禁不住冒了一头冷汗,他没想到儿子的报复心理也这么强,急忙往窗外探探头,没发现什么才说,“这可是损招儿,你千万不准胡说!你这想法一旦走露一点儿,那帮小子不要你小命呀!这种事必须神不知鬼不觉,不万无一失都不能乱来,记住没有?”
王明明点点头。
王大愣瞧一眼王明明,又倒背手踱起步来。他心里有了一点光亮,原来只觉得这个儿子好色得露骨,头脑简单,没想到也有自己当年暗暗击毙小佛姑、捡王肃的漏油却不出大事这样的心机。现在的儿子就有了自己年轻时的苗头,引导之后可以让他老练,父子合伙完成报复大业,在三队重获一片自由的小天地。
他虽然身败名裂,心里并不服气,暗自佩服自己大难面前能保自己。
“明明,我现在才真正感到一个深刻问题,”王大愣觉得第一次和儿子有了谋事的共同语言,这些话过去只能自己憋着,因为那老伴这方面是把钝锉,脱口而出,“毛主席有句话说得入骨三分,英明伟大!”
王明明不感兴趣:“毛主席在世时你就带头搞红海洋,活学活用,什么英明、什么伟大!怎么?那股劲还没消?唉,那套不吃香了!”
“不是这个意思,”王大愣停住脚步,笑笑说,“那时候那些事儿,现在想想呀,特别是张晓红弄的那些,确实是瞎扯淡,当时兴那个,王肃得意呀!我学了那么多,有一句话,我是服了。”
“哪句?”
“毛主席说的那句,就是被整垮的,被打倒的‘人还在,心不死’这六个字。我琢磨来琢磨去,他妈的被打成反革命了,被革职了,手铐脚镣一戴,心不死又怎么的?现在看来,这个‘心不死’可不得了!李晋被我关进了小号,出来后就是‘心不死’,拐着弯掂量我,咱们住个砖房,我当个保管员,他都乱搅和,要是他小子全说了算,咱还说不上到哪一步呢!”他见王明明听得很认真,说得更来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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