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白纸,展开、沿着折痕撕出一小条;又取出一块儿小小的石墨,一端磨成尖——
只见他手握那墨块儿,在纸条上龙飞凤舞,不多时,其上便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对面的戚芝莱有些好奇葛岚如何用那墨块儿写字,不觉竟盯了许久。
“你要看看吗?”葛岚写完了抬起头,见她一直盯着,便问。
戚芝莱经这一问回过神来,忙摆摆手,“不……不用,我是好奇你手中那墨块儿,不用研就能写字?”
葛岚故作怀疑地微微后仰,笑道:“欸?当真不是怕我写了什么不利于戚左使的事要泄露给主子?”
戚芝莱微愠,一把将他手中的信笺和墨块儿都夺走,草草地瞄过前者一眼,便饶有兴致地摆弄起后者。
“看不出来,戚左使对这市洲的小玩意儿,还挺感兴趣。”葛岚凑近些,怪声怪气地说道。
堂堂太微国国教护教左使本该更处变不惊些,葛岚惊异之余,也暗暗有些高兴。
戚芝莱抬起头,正迎上葛岚凑近来的脸,四目相对有些过近了。
她将信笺拎起来,悬到两人的脸之间,一把拍到葛岚的额头上,将他推回座去。
“这东西不用研,费不着笔与砚,单一样就能写出字来,倒真是方便。”说完她将墨块儿也交还给葛岚,这次却是轻轻地放到他手上。
葛岚从座上坐好,捡起信笺,又收好墨块儿,抬起头应道:“这玩意儿的好处也就是方便了,不好握不说,写起字来无顿无锋,只是识得个意思,却是毫无美感;再者你看我这手上——”
说着葛岚摊开手,方才握那墨块儿的手指已是一片铅灰,实在是脏。
“也就是在外漂泊时随身方便带,市洲多间谍密探,总不能在人屋檐上展纸研墨,这玩意儿才得以流行。”他收起手,接着说道。
戚芝莱捏捏下巴,思索片刻,即说道:“那何不将之做成笔状,再过上绢布或是涂一层漆,这样一来,不就又好拿、又不脏手了。”
葛岚摇摇头,道:“这东西脆生得很,这样一块块的倒好,若是敲凿成笔杆子粗细,还不是一碰就断。”
戚芝莱闻言抿紧嘴唇,缓缓点两下头,不再言语。
许久,葛岚已经将密信卷好、塞进花鸽腿上的小筒里,看它振翅飞走,戚芝莱忽然灵光乍现地一抬头,口中轻“啊”一声。
“怎么?”葛岚疑惑道。
戚芝莱满脸认真,又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你既说这石墨脆生,那若是不裹绢布,而是挟以木片如何?”
见葛岚依旧困惑,她随即微抬起伤腿,示意道:“你看大夫给我这伤腿上夹的木板,不就是一个道理——骨头就好比是你那石墨,用木板夹住,便不会弯曲、不会断裂了。”
赶路的日子实在是无聊,正经如她戚芝莱也开始抓住每一个机会天马行空起来。许是在船上收那船工影响,她也开始对这精工细作之事生出些兴趣。
葛岚刚闻言之初有些诧异,诧异的是眼前这位戚左使沉吟恁久、竟是在思索这石墨的事;待他平静下来一细想,戚芝莱这主意确是不可谓不可行。他也感到些许兴奋,从怀中掏出那墨块儿正要再与戚芝莱研讨几番——
吁——
车夫一声招呼、马儿一阵嘶鸣,马车登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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