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程云发也只好梗着脖子坐下来,双手在桌子下面不住地颤抖着。他觉得自己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但他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
何俊杰继续说:“各位,我在这里听着,在保护伤员这个事上,我们好像并没有什么错漏,是不是?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想到,共党会采用这么刁钻的办法把人带走。但好在,他们带走的并不是真伤员。”
赵明贵也说:“俊杰说的对。左少的做法没错,确实应该掉换伤员。否则,我们会连伤员也丢了,那就更糟糕了。”
程云发很不服气,大声说:“她要掉换伤员,为什么早不掉换,偏偏在那个时候掉换,什么意思?”
赵明贵笑着说:“老程,你应该知道,共党是多么狡猾。你要是掉换早了,可能会被他们察觉。他们就不是从三〇五号房间下来,而是从三〇八号房间下来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是呀,是呀,明贵说的对。”何俊杰说,“在保护伤员这一点上,我们没有问题。我只是有一点奇怪,共党带走伤员后,已经回到联络点里了。各位注意一点,他们是从前门进去的。但他们为什么要撤呢,并且是走密道出去的。为什么?”
会议室里一阵沉静,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着。
右少卿发了一声冷笑,“送给他们一个假的,他们能不撤吗?”
左少卿猛地扭回头,盯着她,厉声说:“你什么意思?”右少卿的这句话,恰恰戳在她心里的痛处。在整个行动过程中,这是唯一可能被人识破的地方。“你是说,我不该掉换伤员吗?让共党把伤员也带走?”
左少卿这个反击,别人没法回答。这实际上是个两难选择,不掉换伤员,则伤员一定会被共党带走。掉换伤员,则可能引起共党的警觉。问题还在于这次行动的重点是什么,不正是保护伤员吗?
右少卿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只好说:“你不用瞪着我,我就是提这么个问题。”
左少卿一步也不让,“提问题可以,但你要先想清楚,我们的重点是什么!”
叶公瑾此时也听明白了,左少卿没有做错任何事。保住伤员是最重要的事。这样,调查也进行不下去了。
叶公瑾平静地说:“左少倒也说的对,保住伤员是我们的第一目标。伤员没丢,我们的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至于共党联络点的事,这也是左少先发现的。这件事,我们以后还会调查。各位还可以再考虑一下,有问题,我们随时摆在桌面上讨论。”
叶公瑾说完挥挥手,工作会就这样结束了。
但叶公瑾还有些不甘心。他留下赵明贵和何俊杰,又把这次行动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其间,又把程云发叫来,核实了所有细节。正如他在会上说的,没有找到左少卿的任何毛病。
叶公瑾最后说:“这件事就这样吧。但对左少的监视,一刻也不能放松,这事云发和明贵继续负责。另外,下午把伤员送到中央医院,云发,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程云发见叶公瑾这么叮嘱他,嘴上说一定小心,心里却有些不服气,难道他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吗?
偏偏在他运送伤员时,出了大事。
他哪里知道,杜自远坐在敬业银行里,也正为此事细细筹划。
杜自远是山东青岛人。父亲是日商纱厂的工人。
一九二九年七月,青岛工人为反抗日商的压迫盘剥和国民党的统治,举行了全市性大罢工。罢工以日商各纱厂、丝厂、木厂、火柴厂、油坊的工人为主,人数超过两万,为时持续半年,史称“青岛民国十八年大罢工”。
父亲是反抗日商压迫的骨干,地下党员。杜自远从十五岁起,就协助父亲做地下工作。他十八岁时,由于地下党组织连续遭到破坏,他不得不离家出走。开始是在武汉读书。书读不下去了,便直接投奔了新四军。
由于他有地下工作的经历,直接进入新四军敌工部工作。一九四一年,杜自远任敌工部侦察科科长时,奉命与落凤岭武凤英武装接触,并最终将其改编为“皖赣山区游击支队”。一九四五年年底,他离开落凤岭,先去了在山西定襄县的华北局情报部工作,后调到南京从事地下工作。
杜自远坐在敬业银行办公室里,紧皱着眉头。他是一个老资格的经验非常丰富的地下工作者,但他现在却感到困惑和不安。
他察觉到自己遇到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对手。他刚刚安排好医院,就被对方察觉。伤员刚进入医院,紧跟着特务也进了医院。他准备在夜里带走伤员,特务就已经在医院里设伏。仅仅因为他选择的途径极为隐蔽,行动极为小心,任务才算成功。
但是,他带走的伤员却是一个假的。最糟糕的,是他的应急点被特务发现。他们刚刚撤离,特务们就赶到了。如果不是那个假伤员,他们都会被捕。
但是,以他长期做地下工作的眼光来看,特务们犯的错误也同样严重。特务们公开守住医院大门,这是对他的警告。特务们发现了他的应急点,却没有立刻采取抓捕行动。这是疏忽还是有意?他一时还不能确定。
他接到医院里同志的报告,为首的是一个女特务,极其机警狡猾。但她却对医生说:“明天下午,我们要带走伤员。”正是这句话,虽然是至关重要的情报,却让杜自远此时陷入在犹豫之中。
这是一个圈套吗?伤员还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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