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中很安静。
萧乾正在批阅折子,帛布轻软,翻动时几乎没发出一点动静。
高宏安跪坐在一侧,一手挽袖子,一手拿着墨锭细细地磨墨。偶尔发出一点声响,就能把九公主吓一跳。
她几次抬头看向上首,但萧乾似乎还没有问她话的意思。
九公主悄悄捶了捶膝盖,时不时微微抬一下腿。
她在王帐中跪了快一个时辰,再跪下去,估计明日膝盖就要青紫了。
“父王……”
九公主身子摇摇欲坠,眸中泪光盈盈:“阿婳不知做错了何事,父王为何要罚阿婳?”
她忍不住了,干脆先开口问萧乾。
萧乾笔下没停,在那帛布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又交由高宏安盖上了印玺,这才丢了笔,用锦帕擦擦手:“你不知道你自己错在何处?”
九公主抬头:“父王心疼十妹妹,把十妹妹受伤一事赖在阿婳身上,阿婳不服!”
“哟,阿婳也会闹脾气?”
萧乾扭头笑着对高宏安指指九公主:“你瞧瞧,原先孤还以为她是个最乖巧的,原来不过是装出来给孤看的。”
高宏安忙躬身。
“父王!”九公主却惶恐起来,“阿婳从未在父王跟前撒谎……”
“住嘴!”
萧乾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摔了过来,温热的茶水溅了九公主一身。
“你真把孤当成个傻子了,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你不说,孤就不知道?”
萧乾豁然起身,负手踱步至九公主身前:“你是大燕公主,是孤的女儿,你要些吃要些喝要些金银珠宝,孤凭你的高兴,都可以给你。但你小小年纪就想着要人性命,那人还是你的嫡亲表妹!阿婳啊,你这心思也太毒了。”
“父王,我没有!”
“行了!”萧乾打断九公主,宽大的袖子一甩,打得九公主脸颊生疼。
“你使一些小手段,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乱子来,孤都不管。但今日你差点害得你妹妹丧命!”
九公主泫然欲泣:“父王,我真的不知道十妹妹会在那个时候冲过来……”
利箭破空,千钧一发,只有傻子才会飞身救人。
偏生萧沅好就是那个傻子。
九公主虽然不喜萧沅好,可从来没有想过去害她。
萧沅好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借给九公主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害萧沅好啊。
这一点,萧乾倒是相信。
“你起吧。今日之事,出了这王帐,不许告诉第二人!还有,孤不管你与徐家那小儿有什么恩怨,经此一事,以后再不许害人!”
九公主唯唯应诺,秋狩之后她又要困于深宫之中,哪里还有机会下手呀。
白白便宜严氏了。
……
掌灯时分,萧沅好终于被疼醒了。
因为肩膀受伤,她只能侧卧或者俯卧,特别不舒服。微微一动,伤口处就疼得慌。
她向来不是一个能忍得了疼的人,疼得厉害了,萧沅好就咬着被子掉金豆豆。
这可把苏苏等人给急坏了,商量着要去找侍医。
“找什么呀。”萧沅好声音嗡嗡的,“那群侍医连个麻沸散都没有,找来了就是给我开个安神的方子让我睡觉,有什么用?”
苏苏直发愁,两眼都红通通的:“那安神汤好歹也能让殿下睡一小会。”
萧沅好扭头继续掉金豆豆:“不许去!我不想喝安神汤。”
要是这时候有个冰淇淋或者棒棒糖吃吃,再不然看个电影什么的也好啊。
萧沅好不许人去请侍医,邓侍医却来了。
“给殿下请安。”
邓侍医名邓陵,是洪州邓家的郎君。
说起这邓陵,倒还有一段小故事。
在大燕,自古以来,医工便是贱籍,世家子弟是坚决不会做医者的。
但这邓陵却从小痴迷医术。一开始,邓家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世家子弟嘛,谁还没有个小爱好呢?
邓陵喜欢钻研医术,总比喜欢往小倌馆里钻好。
可渐渐的,事情就失去了控制。这邓陵越来越痴迷医术,到后来,甚至瞒了家里人,隐姓埋名,跑到京城来做了医工。
再后来,邓陵名气渐起,就被召进了王宫。众人这才知道,这年轻有为的医工竟然还是洪州邓家子弟。
邓家族长听说此事,气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扬言要把邓陵给逐出族中。
这年头,一个人若是被族中除名,那日子绝对不好过。邓陵虽然是个医术痴子,但也有点脑子,知道除族之后,他就没法在宫中混下去了,便求到了徐太后跟前。
徐太后是爱才之人,一句话传到了洪州邓家,说邓陵并非是侍医,只是痴迷医术,在宫中小住,拜名医苏广白为师,纯属个人爱好。
邓家也不好驳了徐太后的面子,此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压了下来。
因此,这邓陵的身份就很有些微妙。宫中人见了他,很少有称呼侍医的,大多都称呼他“邓郎君”。
萧沅好这里却没有这么多讲究。
她现在看见邓陵就烦,吩咐苏苏等人不许给邓陵茶吃,扬言要渴死邓陵。
邓陵没当回事,这就是一个小姑娘家的赌气话。
十公主再怎么聪明,那也是个小孩儿,小孩儿都不喜欢吃药,看见医者就害怕。
邓陵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他还是个美男子呢,十公主应该看看他这张脸,看了就不害怕吃药了。
“殿下现在感觉如何?这肩膀有没有好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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