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砚服侍公主躺下来之后再请了淮扬进来守在床帘子之外,淮扬忍不住好奇,最终还是问道,“公主,你害怕什么?”
“害怕做梦。我在这里常常会做梦,梦见爹爹杀了子沛,有的时候我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醒来的时候都发现你不在我身边,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了。爹爹杖杀了闵茹和闵恩,我本来以为他也不会放过你。还好,你还在。”
淮扬心念一动,话已经收不住说出了口,“这一次你再醒来的时候一定能第一眼就看见我。”
那帘子内仿佛传出一声隐隐的抽泣,淮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瞬,舒尔从帘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了淮扬的手腕,仿佛想要确认他真的在,那急促的动作又仿佛昭示着她的不安,好像生怕下一瞬淮扬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一般。那指尖的冰凉印嵌在淮扬的心里。
他反手紧紧握住舒尔的手,仿佛是想要给她一些力量,即便知道自己能给的很少,可是还是想要温暖她一点。
他只是那么一失神,耳边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用看也知道,公主已经入睡了,这是从她禁足飞香阁以来,第一次她睡得这样安稳。
这样寂静的夜却扰乱了他的心。
有了希望,舒尔就开始渐渐恢fu了常日里的活泼,面上也渐渐有了些许笑容,只是更多时候还是喜欢坐在窗边远远望着天际。淮扬怕她着凉,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毕竟这春日里的风总还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
“哥哥,你帮我看一看,那座墙好高啊!”
淮扬点头,“那是外宫墙,这道墙外就是宫外,墙内就是宫内。这宫墙就是宫的一部分。”
“不,它比宫还要可怕,我可以时常逃离这个宫,却翻不过这一道墙。”舒尔伸手面向那道黄瓦红砖,仿佛是想要触碰到那道宫墙的存zai。可是那道宫墙却散发出的只是一股冰冷的气息,不论是对谁都只这样的气息,那种冰冷是让人敬而远之又让人生出yù_wàng的冰冷。那墙里的人想要出去,可是墙外的人却想要进来。
淮扬问舒尔,“为什么你想要翻过这一道墙?”
“因为我在想,是不是翻过了这一座墙就能见到子沛了,他会不会就在墙外等我,而我们之间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其实只有这么一道墙而已。”舒尔低下头来,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和期待。
良久,她才问淮扬,“哥哥,我想要放风筝了,就是那个我们从元宵节时候带回来的风筝。”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的时候,的确还是十分适合放风筝的。
舒尔像是面对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抚摸着这一架风筝,然后莞尔一笑,回头去问淮扬,“哥哥,如果这个风筝能够让你也许一个愿望的话,你想要许一个什么愿望呢?”
“许愿吗?”淮扬不知道,那一刻,他想起了他的兄长淮吉,那个爱上了女官的内侍。
“也许……”也许最大的愿望会是做一个正常的男人。
舒尔指着那一道宫墙,“也许风筝能够飞出那道宫墙外。”舒尔旋即吩咐绣砚将那风筝放走,绣砚的手很巧,很快那风筝便飞得很高很高,留在视野里的只剩下一个原点。舒尔拾起手边的剪子毫不犹豫地剪断了风筝的线,“少一个被留在这里的,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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