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丰眼中含泪,喃喃恳求道:“你带我走吧,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生过几天安稳日子。便算死了,也总强过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
“没出息,俺怎么嫁了你这样一个男人。”
陈花姐轻轻啐了一口,接着又在他嘴唇深深一吻,“当家的,姓刘的老贼又恶又毒,这帮狗腿子全死了,独独他一人还活着,你知道因为啥么?”
胡丰呆滞的看着妻子、缓缓摇了摇头,陈花姐冷笑道:“因为神仙发善心呐!刘老贼恶贯满盈,若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么?”说完,她又在丈夫唇上亲了亲,站起身往刘庄主走去。胡丰在她身后大声喝止,陈花姐却理也不理,反而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
似刘庄主这般年纪,平日里腿脚完好时、跑起来也不见得比王八快上多少,眼下他崴了老脚,连疼带惊之下、便站也站不稳了。风水轮流转,先前的老虎莫名其妙被拔光了爪牙,陈花姐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反而成了山大王,眼看她提着刀越走越近,刘庄主心知命不久矣,索性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言语肮脏无比。
陈花姐与丈夫死里逃生,心中实在愉悦至极,听到辱骂,脸上却始终笑盈盈的。刘庄主越骂越是沮丧,终于仰天大哭起来:“老天爷!老天爷啊!你这王八蛋若还有半点良知,便该叫他们两人天打雷劈才对啊!求你睁眼瞧瞧吧,这世上已经没有好人的活路了!”
“好人?呸!”
陈花姐抽刀出鞘,用刀身轻拍刘庄主老脸,“你先是把俺夫妇关在庄子里变着法儿折磨,现下又害俺男人成了残废,你若是好人,俺男人明天就能当皇帝啦!”
“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杀子之仇、岂能不报!我拼着散尽家财也要赶在官府前头抓到你们,就是为了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怪老天不开眼,竟让你们逮到机会逃出了庄子……王八蛋……”
眼泪如雨、滴落泥土,刘庄主悲怆之下,好似一眨眼又老了十岁。陈花姐轻轻一叹,细声说道:“刘庄主,你有仨儿子呢,死了一个小的、还剩两个大的,你也该知足啦!”
“蛇蝎毒妇,放你娘的骚屁!怎不见你生几个儿子出来给人家杀着玩!”
刘庄主大怒欲狂、仰头痛骂。陈花姐朝丈夫看了一眼,回过头,委屈道:“不瞒你说,俺男人是个病秧子,成亲至今也没能叫俺怀个一男半女……唉,那又如何呢?俺就是爱他爱到了骨子里,他有病,俺就想法子给他治病,他残废了,俺以后就当牛做马的伺候他。刘庄主,俺杀了刘三公子,原本心里挺不是滋味,只是眼下却不得不连你一起杀了,谁要你害得俺男人那般惨呢?”
“好好……反正老夫也不想活了,你动手吧……”
刘庄主面如死灰,喃喃道:“那天,我们父子二人吃酒闲聊,他又劝我给佃农减租、别把大家伙儿日子搞得那么难过,我骂他是个不肖子,把他气得摔门而去,我派人接连找了几日,谁曾想却找回一具死尸……而我这当爹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骂他不肖……我真是又悔又恨……”
“刘庄主,那可不能怪俺。官府追的紧,俺夫妇只能躲进山里藏身,偏生俺男人又不争气的发了病,深山老林里,莫说活人、便连个鬼影子也瞧不见呐,却要俺去哪儿弄药?你说,你儿子那时候冒出头来,俺能放过他么?”
陈花姐低眉说道:“也不知你这样的爹、是怎么教出刘三公子那般好人的。俺那天装病晕倒,他扶着俺嘘寒问暖,体贴礼貌的很呐!俺抓着他的手往上去摸奶子,他竟还会脸红呢!唉,俺真不想杀他,只是俺男人病得要死,不吃药可不行……姓刘的,刘三公子是好人,可惜没个好运气,是不是因为你这当爹的平日里不修德行呢?”
啪嗒……
啪嗒……
大片冷汗从李醒狮额头渗出,顺着下巴一颗颗砸在山石上。头顶分明挂着一轮艳艳骄阳,他却仍觉得浑身发冷,这股恶寒从心底泛起、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纵然此时正值青天白日,却仍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孩子,或许此物能给你答案。”
武思空从袖中取出一封纸筒,递给了身边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后者接过展开,最上方赫然写着‘江州缉拿’四个大字,中间绘有一对男女的画影图形,瞧那五官面貌,正是武思空取走二十余条人命救下来的胡丰夫妇无疑。
两副人像下方写有案情通述,李醒狮强打精神逐字去读,见是:‘……男犯胡丰,年廿六,出身江州码头巷;女犯陈花姐,年廿八,出身江州南山县小田村,系胡家养媳,经官府查明,小田村陈氏高祖曾为巫蛮家奴,藏有巫医药方一剂。因男犯罹患恶疾,女犯便依照祖传邪方为其配药续命,此药须以人之心脑为引,女犯救夫不择手段,或扮苦弱、或扮放荡,待人不慎上当,便伺机杀害后取脑剜心。迄今于本案中遇害已达五人,分为码头脚夫赵、城西学堂夫子陈、城郊耕民李、南山县樵夫邓、南山县亨运山庄三公子刘。男女案犯互不相离、往往成双出现,江州府衙悬赏白银五百两通缉,尔等百姓奔走相告,知情不报者立斩。’
“你……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李醒狮紧紧攥着那张粗糙黄纸,双拳微颤、指节泛白,“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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