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字营。
钟骨一人独自奕棋,一手捻着棋子,一手拿着字条,上书“欲破此事,钟家灵傀”八个大字,这正是沈猎当初交给钟骨的字条。
“将军,世子殿下与沈营将求见。”
“宣。”
钟骨面无表情,紧盯棋盘,落下一子神色有些许变化,长叹一声后将那落子捡回,斟酌再三后再次落子,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老师。”
“将军。”
二人抱拳行礼。
“近来巡防营事多繁杂,沈营将辛苦。”
“这是卑职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二字。”
“坐。”
钟骨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白子多,黑子少,白子呈围攻之势,黑子已是笼中鸟,垂死之势,已成定局,沈营将可有不同见解?”
沈猎端详着二子分明的棋局,久久道:“黑子若舍弃一角或有回天之力。”
钟骨不假思索道:“沈营将此言差矣。”
沈猎若有所思的望着棋盘,仍看不出其中端倪,棋子之上的悬殊巨大,想要破局并非易事儿,舍一角而顾大局这是断尾求生的做法,即便是此法也只能扭转一时局面,真正想要反败为胜,还得看棋局变化。
钟骨所言的此言差矣是何解?黑子必败?
钟骨笑着将棋盘之上数个白子转面变成了黑子,瞬间白子占多数逆转了全盘。
“这……”
以黑转白,棋道何时有此等下法,在沈猎看来此不为法,这是存在于规则之外的东西,是不被他人认可、无法存在的存在,说的难听些,此种下法与泼皮无赖无异,这不是求生之道,而是投机取巧违背规则的不伦之法,是绝不被人认可的偷奸耍滑。
“沈营将认为此举不可?”
“卑职不敢。”
钟骨起身,双手负后,于帐中踱步道:“天下人观棋、奕棋者无数,棋艺高超者却是寥若星辰,知棋道者更是世间罕有,观棋者、奕棋者只知棋盘之道,不知盘外之道,盘内盘外一字之差,结局却是谬以千里,沈营将可知这盘外之道?”
沈猎棋术不高,但也绝非泛泛之辈,平日闲暇常与夫人手谈,棋术比寻常人自然要高出一等,他对棋道的理解与绝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研究,甚至于只在棋上,最多算是个下棋人,与那执棋者相去甚远。
“卑职愚钝。”沈猎抱拳道。
“天下谋士总喜欢做执棋者,以天下为棋盘,人为棋子,执全盘子,控天下人。”
从古至今确实有不少谋士能做到这一点,沈猎点点头对其说法表示赞同。
“可棋为死物,人为活物,如何能以人比棋?”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却无言以对,沈猎心中就是这般想法,不过对于每个人来说对其理解不同,沈猎的想法偏向于人非棋,棋非人,但人可为棋,棋却不可为人,执棋者做的不正是以人为棋,操控全盘的事儿吗?
沈猎不语,继续听。
“棋盘之上,白子化黑,确有不妥,乃违背规则之举,棋盘外,化敌为友却是共赢之举,执棋者正是看中了棋内棋外的各中道理才选择作壁上观,执棋对弈博天下,然此执棋者却是最为平庸……”
执棋者最为平庸?这种说法真是滑稽可笑,沈猎面不改色,继续听其悖论。
“普天之下,人各有志,局势在变,无人能永远衷心于一方,时势一变,风向一转,友或为敌,能控一时之盘,无法永结同心,面和而心不和,风吹草动墙头草,不是平庸又是什么?”
钟骨的言论惊咂了沈猎,使其心中多年构建的认知陷了入泥潭,钟骨所言并非全是悖论,就双方结盟之观点确实如此,然欲做到真正的永世为盟哪有那么容易。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族与族之间欲维系最牢固的合作关系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联姻,以血缘之力维系着脆弱的同盟之约,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却有维系多年而不变的同盟,不过相较那些正面结盟背地捅刀的例子,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再者说,同盟关系再牢固,经历时代久远,终有一天会产生裂缝,以此为点直到全面瓦解,同盟永远也抵不过利益的诱惑,离永世为盟相差甚远。
“卑职受教。”
钟骨转身站在沈猎面前道:“沈营将可愿与钟家结为盟友,永世不变。”
钟家与沈家效忠的是符家,效忠的是北鸣,这种事情本不用单独拿出来说的,既然钟骨提出这般说辞,那必定是有所谋划,而这谋划必定是瞒着城主符虎而行,要不然何需私下谈结盟之事儿?
见沈猎有所犹豫,钟骨继续道:“为表诚意,钟家愿将灵傀双手奉上。”
钟骨奉上“欲破此事,钟家灵傀”那八字字条,沈猎显然一愣,双手接过,“卑职不敢。”
“此八字是出于沈营将之手吧,沈营将既有意,那本将军做个顺水人情,遂了心意。”
沈猎扑通跪地,低首不语,他不敢正视那双眼睛,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深邃眼神,直视之下无处藏身。
“沈营将不辩解一下?”
钟骨蹲下身子,拍了拍沈猎的肩膀。
“卑职哪敢有此等心思,望将军彻查。”
“尘儿。”
符尘领会其意,拍了拍手,须臾之间,帐外走进一人,那人一身破烂不堪的灰袍,头发凌乱,走起路来晃晃悠悠,双手无力垂落,不见摇摆,毫无生机可言,
沈猎望着那人,瞳孔明显睁大,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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